热闹的铳声停了。
山林之中，剩下的只有敌我双方震天的杀声。
巨石后方的折罪营中，已然有部分囚徒兵获得了自由。
但因为给他们解绑的那些龙威营士兵，活儿干到一半便直接随军冲锋的缘故，还有一大半被简单的绳索束缚。
“干了，有这么一个皇帝，劳资就算是以后在他治下当个平头老百姓，也好过给满清建虏当狗！”
片刻后，一名二十七八岁满身腱子肉的男子骤然转身，挥刀斩断了身后两人手上的束缚。
“满清不把咱们当人，军阀叫咱们胡乱杀人，打来打去，咱们都只是堪比畜生的走狗而已。”
“倒是成为皇帝陛下的俘虏后，就算被编入囚徒军，他也没打算让咱们当炮灰送死。”
“我王九，今日倒要看看，在这个带头冲锋陷阵的皇帝手底下当兵，命运是不是能够改变！”
心头莫名的热血澎湃，在绿营那边受尽嘲笑的“假菩萨”伍长王九，拎着简单的大刀，头也不回的冲了下去。
在李成栋麾下，能满足朱由榔“两个免死”要求，不屠戮平民百姓的士兵，都是还尚存人性与善意的存在。
王九的两句嘶吼，其实也让其他折罪营士兵深有感触。
特别是那句，“没打算让自己当炮灰”，更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折罪营是囚徒军。
这样的生死关头，不管是放在满清还是哪个军阀手里面，绝对是第一时间被推出去受死的存在。
在明末这些军阀的作战理念中，别说俘虏与罪犯了，必要时候绑着无辜的老百姓去当炮灰，都是最基本的操作。
可偏偏，朱由榔没有拿他们的命当儿戏。
甚至就连冲锋，都是自己身先士卒，带着亲卫队伍与正规军队上。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这位明朝的皇帝，与满清以及李成栋等军阀，有着本质的区别。
免死者中，绝大多数都是有底线的血性青年，安能没有反应？
王九之后，又有很多折罪营士兵站了起来，顺手解除身边人束缚的同时，大步流星朝着下方冲去。
后方的折罪营反应如何，朱由榔丝毫不关心。
都到了这一步了，就算是他们趁着府军卫无法照管，全部逃走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放过那些手上没有沾染过无辜百姓鲜血的俘虏、囚犯，总好过放任这支清军精骑离开吧！
从第一个带头冲锋开始，朱由榔心底就只有一个“杀”字。
冷兵器时代的两军血战，比的就是哪一方更狠。
飞速朝着山林之下反冲锋，只是四五息的时间，一名狰狞无比的清军士兵便出现在朱由榔面前。
没有丝毫犹豫，这段时间以来经过自己刻意锻炼的肌肉猛然发力。
修长的身躯暴起，朱由榔手中的雁翅军刀已经砍了下去。
铛～
金属的撞击声刺耳无比，因为居高临下的缘故，那名清军士兵虽然及时做出反应，挥刀格挡，但还是后撤了好几步。
也正因为他们是仰攻，撞击后退的步履陡然一滑，瞬间露出了好几处的破绽。
见此情景，朱由榔顾不得手上被反震的麻木，再次提刀上前，又是朴实无华的利刃当头劈砍。
“杀！”
冲锋后两个回合的交战，身后粗人特有的浑厚嘶吼也传了过来。
在朱由榔余光可见的旁边范围内，粗人双手持刀飞劈而下，不远处另外一名清军当场殒命。
杀清狗。
血战到底！
赵猛拿下短兵相接首杀后，山林各处的府军卫士兵们也冲击而至。
顷刻间，冷兵器碰撞的刺耳声响，在官道旁的山林中连绵不绝。
鲜血四溅，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搏命在密林中展开。
官道对面的山林中，短兵相接的杀伐声也越演越烈。
事实证明，在绝境的生死搏杀中，勇气绝对是至关重要的因素之一。
朱由榔带头冲锋的反击之下，府军卫士兵们占据居高临下的地势，竟是与攻上来的清军打得胜负难分。
很快，折罪营众多手持简单军械的青壮加入了战斗，血战逐渐朝着府军卫这边倾斜。
再之后，东面的朱武双眼通红的带兵杀到。
西面坚守“袋底”的扬威团三个营，也主动出击，沿着官道冲过来，加入了战斗。
胜负的天平总算是逆转了过来。
一个时辰后，粗人赵猛杀气盈野，斩杀了一名刀疤脸的清军将领。
至此仅剩的清军士气彻底崩溃，跪地乞降…
…
救治伤员，关押俘虏，清理缴获，乃至审讯敌军被俘将领的事儿，在朱武的指挥下开始有条不紊的开展。
此战太过于惨烈，双方均有伤亡，具体的情况一时半会也无法准确统计。
黄昏，就在伏击战场不远处的某片山林之前，井然有序的行军帐篷已然再次立了起来。
朱由榔斜靠在自己军帐中的座椅上，龇牙咧嘴的任由双眼红肿，还水汪汪含着泪光的小秘书龚良璞给自己换药。
没错，在敌方垂死挣扎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