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击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官道两边的山林中齐齐出现震耳欲聋的火铳声。
战斗一开始，李成栋派来这支骑兵，就损失了足足一千来骑。
死尸栽倒，战马哀鸣，四面八方受敌的情况下，混乱是肯定的。
但朱由榔已然从敌军遇袭后混乱的反应中，看到了很多人仰马翻鲜血四溅之外的东西。
首先，这支骑兵虽然被强大的鸟铳打乱了阵脚，但突然被攻击后，士兵们做出的应对相当有序。
最前方的幸存的士兵，迅速调转马头。
因战马中弹或受惊的骑兵，也瞬间拉紧缰绳，尽全力控制躁动乱窜的战马。
听到火铳的声音后，大部分士卒更是第一时间便趴下了身子，近乎贴到了马背之上，躲避子弹的攻击。
可别小瞧这简单的俯身贴马动作，就是这最短时间做出的动作，就让府军卫的第二轮射击，杀伤力直接减半。
战马被打死时，马背上的大部分士卒也能飞速跳下马匹，就地翻滚防止被误伤。
更夸张的是，在突如其来的伏击之下，他们的脸上虽然有惊慌，但丝毫没有丁点畏惧。
部分弓马娴熟者，更是很快便找机会张弓搭箭，朝着两边的山林回击。
虽然回击的箭矢只能大致估计目标位置，府军卫士兵所在的林中阵地，也远在寻常弓箭五六十步的有效射击范围外。
但还是有部分箭矢，威力远超正常水平，落到了自己这边的阵地上。
一系列遇袭后的最正确反应，并没有人指挥，就如同肌肉记忆般，瞬间就被官道上这支骑兵给做了出来。
若不是真正经历过无数次大战的精锐，若不是切切实实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他们安能这么快就有了应对。
当然，李成栋的老营精兵，还都是骑兵，能展现出这些恐怖的单兵素质来。
朱由榔虽然惊讶，但还是能够理解。
开玩笑，明末大战连绵不绝，在这些大军阀手底下讨生活，若不是单兵素质出色，如何能够被人家编入老营。
好在他们只是骑兵。
好在此处是朱由榔精心准备的伏击场地，官道两边都是有坡度与乱石的山林。
更好在西洋火绳枪的射程，远远领先对面的绝大多数弓箭。
“若是在平地上，以府军卫此刻的分散程度，绝对分分钟就会被人家冲破两侧的防线。”
半蹲在巨石后，朱由榔再次朝着敌军放了一铳，心头不由得泛起丁点庆幸。
没错，因为军力不足的原因，朱由榔设计这个口袋阵，两边其实比较薄弱。
两边山林看似打得热闹，两轮齐射后，每十秒左右便有换好弹药的火绳枪持续射击。
但西洋火绳枪的布置，基本上三四步才有一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两边的山林，还有居高临下这个地利优势。
而官道两头一马平川，才是真正需要重兵把守的关卡。
特别是朱武所在的东面，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构筑工事，在敌军进口袋后，就必须马上结阵。
以军阵直接面对敌军妄图后撤的疯狂冲击。
不给他足够的士兵，足够的火力，那还怎么扎紧伏击圈的口子。
“骑兵进入地势复杂的山林爬坡冲锋，这是兵家大忌。”
“西面有提前准备的密集拒马、拦路巨石等工事，敌方只要不傻，也不可能让拼着死伤惨重，进行胜算不大的冲击。”
“唯有朱武守备的口子，会打得异常艰难。”
继续换弹射击，朱由榔较为紧张的看了看官道东面。
因为事实正如他想象的一样，下方官道上很多调转马头的骑兵，已然顶着两边的弹雨，朝着来的方向前进。
越是靠前的位置，战马的速度也就越快。
视野尽头，已经是战马飞驰的漫天尘土…
…
“放！”
“换！”
“放！”
官道东面的“口袋”封闭处，虬髯汉子面色肃然，有力的右手紧握一把黄色的小旗，不断伴随着口中的指令挥动。
大规模的火器齐射指挥，个人的声音再大，都覆盖不了多远的区域。
于是自第一回扩编府军卫，成立扬威团时，大军作战时的指令下达，就已经转变成了旗语。
不只是朱武，此刻排得整整齐齐的府军卫士兵中，四名营长也如同虬髯汉子一般，骑在马上手握黄旗。
朱武每一次挥动，他们也随之摆旗，再之下的连、排长，则是紧随着旗语，高声喊着口令。
简短的“换”“放”之音响彻，一千二百名手持鸟铳的老兵，就如同机械般不断的重复着射击与换弹的动作。
砰砰砰…
火枪齐鸣，火药燃烧后产生的白烟升腾。
极为标准熟练的二段击之下，每隔十来秒时间，便有六百杆鸟铳齐齐发出轰鸣。
镰刀般的铅弹雨一排排齐刷刷扫过，军阵前方一百步之内，早已经血流成河。
东面的口子处，最适合骑兵冲击。
不用人刻意提醒，这支精锐骑兵几乎本能的，便做出了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