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去找点人手经商?”
在朱极模糊的记忆中,这个时代对商人的限制较之前朝已有非常大的改观。
虽然商人地位依旧低下,但商税低,只要好好经营,凭借自己脑子里的一些想法,即使不能大富大贵,勉强混个温饱还是可以的。
奈何自己一直是民籍,律例规定不能往商户这种更低一层的社会层级转化,所以这种事情只能找专门的商户站在自己前面遮掩。
他不知道的是,这种想法在朱元璋和朱标看来简直就是自甘堕落。
真要让朱极办成这事,往后那些个儒生知道了,非得扎堆来弹劾他这个皇子与民争利。
别看有些官员自己碍于律法不敢经商,但他们的亲友在其荫庇之下早就赚得飞起了。要不然以国瑞爷实发那么低的工资,动不动获罪还要罚俸,凭什么有些人他就能隔三差五下馆子?
他们自己都不能下场捞钱,凭什么你皇帝的儿子可以?
朱元璋感觉自己有点麻了。
现在他是骂又不敢骂,催又不敢催。生怕一个不好,朱极真跑出去瞎折腾,好处没捞着,坏名声倒落了一身。
“混账东西,老子缺你那点钱吗?家里如今缺的是能跟你弟一起分担事务的人,不会便去跟着学。怎的,徐达跟冯胜教你练武你就学得,咱让你学管家就学不得?”
朱标对这位大哥的认知从一见面就不断地刷新着,直至现在,依旧不曾看清自己这位大哥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都有些不太明白,在朱极眼里,为什么宁愿经商也不愿跟他争继承人。
这位子,不香吗?
面对朱元璋的呵斥,朱极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朱元璋迫切地想要将他纳入宗谱的心情他表示理解,但这事儿他表示真的很危险。
这些天他脑子里一直在回放朱元璋那天假如的那个画面,想的多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梦见自己莫名其妙被抓起来,然后一家人就整整齐齐下去了。
这种受池鱼之殃的情形总是让他满头大汗地醒来。
要不是连续锻炼了多日,以此前他那小体格,早就遭不住了。
看到朱极油盐不进,朱元璋只能朝从头到尾都被朱极盖住了存在感的朱标眨眼示意。
到底是相处多年的亲父子,这时候就体现出父子俩之间的默契了。得到朱元璋的示意,朱标脸上挤出略显僵硬的笑容喊了一声大哥,将朱极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这才有条不紊地说道:
“大哥,小弟前些年就蒙荫受了官,如今与阿爹同在朝中,家里一大摊子事情当真力有不逮。此前家里一直都是由阿娘掌持,平素颇为劳累。
既然你来了,理当为阿娘分忧解难,如此方是人伦正理。怎能自甘轻贱,罔顾父母辛劳,此孝道所不取。若是教他人知道,只怕大哥往后走路都会被人指着脊梁骨的。”
比起朱元璋一味地威胁,朱标说话可讲究多了。
先是打消朱极跟自己分家产的顾虑,而后又拉亲娘打感情牌,再扯上人伦孝道的大旗,最终隐隐威胁一番。
当真是甜枣也给了,大棒也抡了。
朱元璋听了心里直说好,深感宋濂这老朽给自己教出了一个好儿子。
朱标这一套组合拳打出来,倒是真让朱极有些进退两难了。
他明白,现在自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听从安排,将来被连累砍头。要么,不听安排,现在就社死,往后的日子举步维艰。
如果这个时代的人能像后世一样宽容健忘,那情愿选择后者。反正他现在已经足够低调,大不了往后更低调一些,在坟地里安分几个月,往后的日子还能照旧。
奈何如今这个时代,百姓的日子苦是苦,闲也是真的闲。
有事没事蹲墙根下晒太阳顺便聊聊张家长李家短,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能说几十年。
朱极可不认为,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社死了装死就能解决问题。
搞不好那些乡里乡亲还会因为自己的坏名声给自己使绊子。
嘬了嘬牙花子,朱极感觉面前坐着的小老弟不是个省油的灯。
“合着,这家业我还非得插手不可了?”
朱极回头看着朱元璋,抱着怀疑的态度试探性地问道。
朱元璋此时心里只有满意的笑,面对朱极的询问他没有回答,反倒是恶趣味地反问:
“你觉得呢?”
朱极没有接朱元璋那一看就是在报复的话茬,反而再次转过头来看着朱标:
“那我就问问二弟,你刚才说了一大通我不担这个责任的坏处。那我倒是想问问,我分担了家里的事务,有什么好处?”
“世人所求不过名利,俗些说,大抵也多是酒色财气。这些东西我想要的你们给不了,你们给我的不合我心意。你觉得,凭什么我就要听你们吩咐呢?”
虽然此时内心已经对认祖归宗这件事的态度有所动摇,但朱极觉得,面对这位小老弟,即使将来不回去,现在气势上也不能输。
方才的威逼利诱非常精彩,但如果自己在这场交锋中乖乖投降认输,那将来一旦自己认祖归宗,只怕临了还是要被这位小老弟捏扁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