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开口，声音沙哑难听，她一愣，随后有些郁闷地闭上了嘴。
沈思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没着急跟她算账，只是将温水又一次递到了她的面前——
“你睡了一天一夜，先润润嗓子吧！”
苏可乖巧地将水杯接了过来，捧在手里喝了起来，她不敢喝太快，水穿过喉咙都觉得疼，只好小口小口地往下咽，皱着眉毛仿佛在喝什么毒药一般。
沈思明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将药片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拉了个椅子坐在了床边。
“秦家的医生过来看了看，说你没什么大事，都是些皮外伤。”
“我还是有些不大放心，等你精神好些了，再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沈思明向上推了推眼镜，身体前倾看着苏可脑袋上的旋慢慢地交代，苏可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埋在水杯里，沈思明说什么她都点头，乖巧的像换了个人似的。
沈思明笑了起来，身子往后一靠便将腿翘了起来，他悠悠地开口，声音里有着难得的揶揄：“这会儿你倒乖。”
苏可有些手足无措，她等着沈思明发火，可等了半天只听到他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也不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什么，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是落不到实处。
沈思明双手交叠，右手轻轻地在左手上嗑了两下，这动作被苏可敏锐的捕捉，她头皮发麻，知道这是沈思明要找她算账的信号。
“我知道错了。”嗓子被水润泽了之后畅快了不少，苏可觉得自己勉强能跟人交流，不至于一开口就变身唐老鸭。
她抬起头，眼圈红红的，一双手紧扣在杯壁上，委屈巴巴的先发制人。
“我不该不听你们的自作主张。”
“不该背着你们偷偷过去。”
“不该这么不小心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苏可对自己的错误认知得非常清楚，认错也仿佛排练好一般，干脆利落，态度诚恳。
话都说到了这里，沈思明才发现自己被这丫头摆了一道，他本就对她的心疼大过责备，这会儿苏可把话头话尾都堵死了，沈思明总是有天大的气，也叫这个丫头给他散了个一干二净。
“你啊！”沈思明从胸口叹出一口气，无奈，却又宠极。
“是我的错。”他说。
“大概是我们给你的信任还不够，才让你宁肯找外人，也不愿跟我商量。”
沈思明口里的外人是谁，显而易见。
苏可一愣，拿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
她浑浑噩噩的醒来，脑子还没清醒，便急着面对沈思明。脑海中那个被刻意遗忘的身影被沈思明这么一提逐渐清晰，苏可将水杯递还给沈思明，掀开被子便下了床。
“你做什么？”
苏可就这么赤着脚站在沈思明的面前，她身上的伤口被人处理过之后看上去却更加恐怖，就连脸颊上面都贴上了医用胶带。
刚才还怯懦的小姑娘没理由地大胆起来，她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无法无天的苏可。
“我要去看他。”
自始至终，两个人谁也没有提那个名字，可彼此都知道对方说的是谁。
“别闹！”沈思明将交叠的腿放下，站起身去牵苏可的手腕，仿佛当她是个闹脾气的小姑娘。
“地上凉，先上去。”他将她重新按到床上坐下，不容她拒绝的。
“大哥，项斯白伤得很重。”苏可抬头，望向沈思明不赞同的眼神。
她做梦，梦里全是项斯白。
梦中他们的手从未松开，他们一起逃亡，一起被困在狭小的洞穴中相依为命。
梦里他们互诉衷肠，却又犟着一口劲儿，嘴上说着不要原谅你，可心里早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雨。
苏可好恨自己，恨自己懦弱，没有在项斯白离开的时候追上去。
临走前方勤的惊呼声仿佛就在耳边，苏可再也无法只当自己是一个缩在壳子里的蜗牛。
“如果没有他，我不可能站在这里。”
苏可将他们在临水村的遭遇一桩一件地告诉沈思明，她的莽撞，项斯白的无怨陪伴，他们难以言说的默契，甚至他们在洞穴中所说的一字一句，全部坦白地告诉了沈思明。
末了，苏可红着一双兔子般的眼睛，一字一顿却又坚决的跟沈思明说道——
“哥哥，我要去见他。”
这个世界上能让沈思明放弃原则的人不多，陈婉之算一个，苏可也算一个。
他弯下腰，找到苏可的拖鞋，半蹲下将它们套在了苏可的脚上，苏可从没见过这样的沈思明，她下意识的将脚缩回去，却被沈思明固执地按住。
“你想好了吗？”
沈思明没有着急起来，他就着这个动作与苏可平视，苏可低头，她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沈思明。
那个眼中满是对她担心的沈思明。
“我让你担心了，是吗？”
苏可喏喏地问出声，她觉得自己不乖，一次又一次地让沈思明跟着自己操心。
沈思明沉默地摇了摇头，“我只希望你快乐。”
“你现在，想清楚自己的心了吗？”
对于项斯白，沈思明的确算不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