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一切便都尘归尘，土归土了。
苏青衣抿了抿唇，没有多言，故意不去看香消玉殒的陆若君，而是直视陆长平道。
“该你了。”
苏青衣的话，在陆长平听来是那么的冰冷且刺耳。
但他是大明新帝。
他即便死，也要有天子的死法。
陆长平缓缓站起身，双目间不由自主的留下两行血泪。
他朝着文景先生惨然一笑，又极为不忍的瞧了瞧陆长安的尸身，便失魂落魄般的朝着最近的一处残垣断壁走去。
三尺白绫，绕于断梁之上。
他浑身颤抖的踏上碎石，放置好白绫，将其缠绕在脖颈之上。
可区区白绫，怎能要了九阶的命？
于是陆长平自断心脉，废了一身修为。
鲜血，从这位新帝的口中涌出。
他将腰杆挺的笔直，主动引颈就戮。
白绫晃了晃，不消片刻，便夺走了这位大明新帝的性命。
而这，便是天子的死法。
一旁。
眼睁睁瞧着陆长安，陆若君和陆长平先后死去的文景先生，像是一身骨头都被抽了似的，忽然瘫软到了地上。
这位陆家老人呆呆的望着这座昔日奢华至极的帝宫，一时间竟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往昔。
而在真真假假之中，苏青衣正朝他缓缓走来。
“先生。”
苏青衣俯身将文景先生从地上扶起，又道。
“先生，你走吧。往东走，将那儿的陆子期带走。然后寻个幽静山谷，保下你们陆家的最后血脉。”
闻言。
文景先生一愣，不可置信般的看向苏青衣，喃喃道。
“你……你不复仇？”
“复仇？仇已经报了啊！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哪还来的什么仇？”
苏青衣笑了笑，又道。
“我苏家人，向来恩怨分明。但我若是如你们陆家当年那般赶尽杀绝，又和陆家有何分别？”
话落。
苏青衣也再不管文景先生心中有何感想，他只觉得自己浑身轻松，随着陆家皇室的灭亡，自己身上的重担也卸下了大半。
他踏出一步，忽然自顾自的敲起了东皇钟。
钟声洪亮，像是凯旋之音那般，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城。
而随着钟声蔓延的，还有苏青衣那洪亮而又意气风发的声音。
“新帝卒！皇室灭！大明废！今日——人族换新天！”
钟声，久久不绝。
年轻人的声音，也迟迟不灭。
最后的最后，苏青衣转过身来，收起了东皇钟与镇天剑，满眼唏嘘的望着这片化为废墟的帝宫。
然后，他丢了一把火。
随着大火的熊熊燃烧，一切都将涅槃重生。
火光中。
苏青衣负手望着那冲天的火势，自顾自的说道。
“从今日起，盟国要将世间所有修炼者登记在册。所有修炼者，也要归隐山林，不得与凡人混住。”
“天道衰落，人道当兴！以后的人间，不再是修炼者的人间，而是凡人的人间！”
顿了顿，苏青衣忽然脸上浮现了一抹疲惫之色，他有些楞楞看向这么多年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的安梦溪，傻呵呵的道了一句。
“梦梦，我累了，我好困……”
话落。
苏青衣的眼前逐渐陷入一片漆黑，连带着意识也没入了混沌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
苏青衣忽然在一片祥云为地，仙山林立的仙境之中醒来。
而他的身前，早已飞升仙界数万年的东皇正负手而立，望向远方。
“前辈，我们又见面了。”
这一次，苏青衣主动出声道。
“是啊，又见面了。”
闻声，东皇缓缓转过身来，神色慈祥而又威严，一只衣袖依旧空空荡荡。
说罢，东皇看向苏青衣，又道。
“孩子，你可知道，你的体内流淌我的血脉？”
闻言。
苏青衣愣了片刻，还是点头回道。
“猜到过。”
东皇点点头，又道。
“你这些年的努力，我和仙尊都看在眼里。如果，我们给你一个飞升仙界的机会，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
苏青衣打断道，语气坚决。
“孩子，你就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吗？”
“我就是苏青衣，不是别人。”
纵然苏青衣曾听耶摩说过，说自己也有可能是某位存在的一丝魂魄。
可在苏青衣看来，自己便是自己，也不会和耶摩做出一样的选择来。
“你这孩子……”
东皇无奈的叹了一句，又指了指远处的一座仙山，再道。
“孩子啊，你看那座仙山，那便是盘古仙尊的化身。而盘古仙尊，是仙界的至强者之一。”
“只要你今日点点头，盘古仙尊便会散下造化，为你们的世界再开一场仙机。只不过……会牺牲一个人。”
“牺牲谁？灵慧和尚吗？”
苏青衣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