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之上整整齐齐坐着二十三位九阶强者。
说这二十三位九阶强者能敌千万大军也不为过。
苏青衣登山，凭的是什么？
唯有一把玉箫而已。
苏青衣一路登山，郯渊在他脚下逐渐化为一条蜿蜒曲折的线条。
郯渊城中城外的众人在他眼中化为黑点，这天下苍生竟都如蝼蚁一般渺小。
这种俯瞰众生的感觉的确令人痴迷，站在山巅的感觉为让人迷恋。
一路登山，天子剑意竟节节退败，更是看得山脚下的众人惊讶不已。
天子怎么容人挑衅自己的权威？
但众人却没有看见，玉箫晶莹剔透，其中天地之气流转，隐隐间竟散发出仙人之威。
白云苍狗，雾气聚又散。
苏青衣登山，本可腾空直上，但却选择了徒步而上。
这是尊敬，来自晚辈的尊敬，也是弱者对于强者的一种尊敬。
待得苏青衣登到山顶之时，已然是星辰漫天，万物皆静。
以天子为首，所有九阶强者静静的注视着苏青衣气喘吁吁的登上山巅的苏青衣。
这些当世的九阶强者，一个个气势如海如岳，压得苏青衣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一道道目光，有凌厉，有温和，有审视，还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齐聚在苏青衣身上，让苏青衣有了一种浑身衣物被剥开，像是由内而外被看透了，身上毫无秘密隐私了一般。
而居中的天子，更是眼中带笑，眼神熠熠的盯着苏青衣手中的玉箫。
苏青衣努力挺直腰板，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玉箫。
苏青衣知道，这二十三位九阶强者，其中大部分都不希望他活着。
苏青衣更知道，这二十三位九阶强者，其中更有着当年苏家灭门的凶手。
当年苏家被灭，全天下都知道是陆家主导，其他圣地也有所参与。
但无论世人怎样心知肚明，却无法在书籍上找到只言片语，很多街头议论者更是当场被诛杀。
但苏青衣还是来了。
天子挥手，金座木桌，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苏青衣面前。
苏青衣微微俯身，朝着这二十三位九阶强者拱手一圈，不卑不亢道。
“苏家，苏青衣，见过诸位前辈。”
微微一拜，算是打过招呼。
也并非苏青衣桀骜，只是苏青衣无法朝着苏家的仇人行大礼，苏家先辈若是知道了，怕是要从祖坟里爬出来。
天子道。
“请坐。”
苏青衣笑着拒绝道。
“小子惶恐，不敢与各位前辈同坐。斗胆上山，不过是为了讨陛下一句承诺。”
天子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来。
“但说无妨。”
苏青衣忽然正色，道。
“苏青衣，恳请陛下，莫要断了苏家的香火，留小子一条性命。”
词真意切，言辞诚恳。
直白露骨，惊骇众人。
哪怕众人都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九阶强者，听到苏青衣这般说话，却也仍是吓了一跳。
什么叫莫要断了苏家的香火？
什么叫留小子一条性命？
这不是明摆着指明当年的事是陆家所为么？
是在指责天子对苏家赶尽杀绝么？
众人大骇，天子却大笑了起来。
天子要杀苏青衣，不过是挥挥指头的事情，哪怕白雀庵主和玄幽在此，都护不住。
但天子能杀吗？
苏青衣大摇大摆的从世人眼前登山，而权倾大陆的天子如何去向一个后辈出手？
若是常人，也许可以冠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但这是苏家遗子，是当年那个帮助明国统一大陆的男人的儿子。
天子如何杀？
更何况如今王侯作乱，许多六国余孽蠢蠢欲动，天子不能寒了人心，天子杀不得苏青衣。
起码明面上杀不得。
天子笑道。
“苏青衣，寡人可记得，你几年前可是在北方屠杀了我大明王朝五百铁甲啊！”
苏青衣也笑了。
“陛下，一个苏家，半个大陆的江山，五百铁甲的性命又如何换得？”
天子再道。
“苏青衣，你恨不恨寡人？恨不恨陆家？”
苏青衣笑容瞬间凝固。
思虑片刻后，苏青衣回道。
“苏家已经覆灭百余年了，恨与不恨都毫无意义。我只求能在这世道中活下来，让我苏家数千年的传承不消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天子与苏青衣一来一往，听得众位九阶强者心惊胆战，尤其是白雀庵主和玄幽。
生怕天子下一刻便会暴起出手。
众人明白，天子和苏青衣已经撕开了那层窗户纸。
天子完全不需要掩饰和扯谎，因为他是天子。
而苏青衣也无法问罪，因为他是苏家唯一存活者。
“唉……”
天子长叹，道。
“他的儿子，果然聪明过人。”
苏青衣静静听着，也不言语，反倒是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块可以记录人音的符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