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帆尽的选手牌落在酒店房间。
生龙活虎的小子瞬间萎靡,满脸愧疚和无措,徐桉远和终憶迅速交换眼神,一个继续带着赶完会场,另一个折返取选手牌。
她刚走到路边,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靠面前,车窗降下,竟是一张有些眼熟的脸。男人侧头看她,目光从犹疑到确认,笑着说:“终老师,真的是你。”
陈川。
他是终憶工作的家教机构里一名青少年服务对象的亲属,曾在公开课上见过一面,偶尔来接外甥下课,他的外甥也是本次游泳比赛的参赛选手。
有陈川帮忙,终憶往返迅速,将选手牌递去那一刻,周帆尽扑进她怀里紧紧熊抱。
徐桉远毫不避讳地盯着她身旁凭空冒出的眼镜男,头顶催促进场的广播响起,他才揽着周帆尽的肩膀离开。
观赛台上,陈川递来一听冰雪碧,在她道谢准备起罐时,他又自然地替她代劳:“你不像他的老师,更像他的姐姐。”
“我很喜欢他。”
“你们亦师亦友,难怪机构里期中成绩分析时,他是进步最大的学生之一。”
柠檬气泡水在舌尖跳舞,与赛场内的清凉相得益彰,内外融合,都是火红夏日里的白雪冰泉。
陈川单手握易拉罐,食指轻叩壁沿,看着前方说:“刚才那个就是周帆尽在星远的教练?”
“对。”
“很年轻。”他稍顿,“看着比较严厉。”
徐桉远突然朝观众席望一眼,终憶脸上顿生笑意,冲他轻轻摆手。也不知他是真没看见还是视而不见,很快移开视线,低头和周帆尽说着什么。
“他吗?”她这才回应方才的话,在陈川偏头看来时,轻声说,“其实他是最温柔的人。”
……
周帆尽身上有一个让终憶感慨又羡慕的点,就是心态好。
同样能力下的两个人,心态稳固的人有机会走得更远,难怪她每每观察周帆尽时,总会油然而生一种熟悉又恍惚的感觉。
他和徐桉远年少时很像,少年恣意,蓬勃向上,就如万里高空那轮盛夏的骄阳。
周帆尽的成绩在小组第六,遗憾落选决赛,陈川的外甥和他项目不同,位列小组第三,擦边入选。两边人碰头时,明显感觉到落选者兴致高昂,入选者略有低落。
周帆尽到处和人交换贴纸,陈川收回目光,看着终憶说:“我们在附近一家粤菜馆订了位,一起去吧,孩子多也热闹。”
“我看他的心已经不在餐馆了,今晚肯定想到处玩。”终憶瞥向周帆尽,笑着婉拒,“你们去吧,明天加油。”
陈川静看她几秒,也笑:“你总在拒绝我请你吃饭。”
徐桉远步伐停顿,在这一秒里放弃逮回兔崽子,直接回头,眉头深锁的模样像在看案发现场。
周帆尽蹦跳而来,越过徐桉远这座山,迫不及待地拽着终憶衣摆,仰头问:“小憶老师,我们今晚去哪儿玩?”
“想吃什么,叔叔请客。”陈川笑着接话。
“不用。”
徐桉远走入谈话区域,周帆尽在左,终憶在右,他硬要挤进中心,在一众人沉默的视线里,淡然回绝:“我会带他们去吃,您自便即可。”
意面紧实q弹,裹着满满番茄肉沫酱,浓汁醇厚。现炸薯条金黄焦脆,淡淡海盐刺激味蕾。咸蛋黄恶魔雪糕高高耸立,巧克力为眼,尖角脆为角,两把小旗插两侧,幽幽白烟冒头顶,真像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小恶魔是故作生气,真正生气的另有其人。
终憶:“意面好吃,要不要再点两份?”
徐桉远:“我还以为你想吃别的。”
终憶:“你们有人想吃这个鸡翅拼盘吗?吃的话我就再加一份。”
徐桉远:“你喜欢就好。”
终憶:“感觉也没什么能点的。”
徐桉远:“是啊,不如餐馆来得丰富,菜单都是一本。”
周帆尽左脸沾肉酱,右脸有雪糕,腮帮子鼓鼓如松鼠,大眼睛一会儿转向左,一会儿移向右。
终憶慢慢抬眸与徐桉远对视,很安静无辜的眼神,他佯作冷漠的神色忽地出现松动,她却突然低头垂眸再不言语。
徐桉远面上顿生愧疚后悔之意,双肩下垂,微张唇想说什么,又拧眉斟酌措辞:“我、我是觉得,选你喜欢的东西就好,不用委屈自己做不想做的事,吃不想吃的食物,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终憶抽出纸巾,轻擦周帆尽脸颊,他眨眼道谢,她没看徐桉远,只点头道:“我知道。”
“他要是再纠缠你,你直接告诉我。”
周帆尽插嘴:“陈叔叔是小飞侠的舅舅,小飞侠也在我们机构上过课。”
徐桉远皱眉睨他:“吃你的。”然后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终憶的余光里,始终存在那道忐忑的视线。
她哪里会生气,因为她是最懂他的人,知道他闷声后的热切,别扭里的醋意,还有那颗误以为她心有所属,随时准备撬墙角的心。
“待会想去哪儿玩?”她问周帆尽。
“摩天轮!我要买糖葫芦和棉花糖。”
“只能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