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一座国王的宫殿,还是一个领主的堡垒,抑或一座法师的塔楼,甚至一座用石墙或者篱笆围起来的农场,又或者只是一家破烂不堪的小酒馆楼梯后面一间既小又平常的房间,我们每个人都在创造自己的小王国上面花费了巨大的心血。从最宏伟的城堡到最不起眼的角落,从贵族的傲慢自大到下等贫民那谦恭的需求,我们大多数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最基本的需要,那就是拥有权,或至少是管理权。我们想要——需要——找到我们在这个纷繁而势不可挡的世界中所属于的位置;在这样一个显得太大、太不可控制的世界中,我们只有在那个小角落才能够有正常秩序的感觉。
因此我们创造,划界,建起墙壁并上锁,然后拿起剑或者干草叉来保护我们的空间。我们渴望当我们走到我们选择的道路尽头时,能够得到平和与安宁作为所有试炼的奖赏。但这并不是说,只要将一个地方用篱笆或高墙与外界隔开便能得到安宁。
带着最庞大的军队驻扎在最坚固的要塞之中的最伟大的国王并不一定就会感到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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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光线透过天花板上的一扇单窗均匀地铺洒在房间里,壁炉里炉火正炽,柴火带来的热度驱散了天际的寒冷,给人一种懒洋洋的舒适感。屋子里有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桌子上一壶上好的蜜酒被这里的主人恭敬的送了上来,并体贴的倒了满满一杯。粘稠的橙黄色酒浆令人口生津液。另外房间的另一头还有长毛绒毯和蓬松厚实的垫子铺成的坐席。墙上没有任何壁画,地板上也没有任何地毯。不过左侧的角落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和卷轴,许多书本有着相同的外表——深蓝色的封面,银色的字体。又或者黑色的封面,血红色的字体,迈德纳奇甚至认出了其中的一些,比如《帝国简史》以及《狼心女王》、《巴兰兹亚传》等。书架旁边有两口大箱子。及其他一些家具。
这是一间被布置得颇为舒适的书房。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迈德纳奇强壮的身躯绷得如长矛一般挺拔,他将背抵在椅子上,双手自然的放在两旁的扶手上,两腿微微张开,略显得有些破旧但保暖功能依旧值得信赖的靴子踩在旅馆石质的地板上,靴底的雪泥在壁炉里暖和的篝火的炙烤下慢慢的化为泥水,渗进了两块地板间的缝隙里。如果你瞪大了双眼仔细辨认,你甚至能从那细细的沟壑里看到某些颜色略微显得有些发红发黑的污垢!那是才结束没多久的那场暴乱带来的……当然,也可能这是他们之前自己留下的?毕竟天际大部分的人都喜欢酗酒!这对生活在这片残酷的土地上的人们来说,几乎算是一种堕落的有益行为——也许有人觉得这是一种逻辑上自我矛盾的说辞,但这是活生生的现实!酒精能让生活在这片每年有大半时间被冰雪覆盖的土地上的人们短暂的忘记严寒,带来温暖——而那些喝多了的家伙总喜欢因为某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开始打架斗殴,用他人或者自己的鲜血来证明,所有人是多么的愚蠢。
太冲动了。
迈德纳奇用镇定自若的表情与严肃的作风来掩饰他的焦虑与不安。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都还没弄清楚便贸贸然的来到了对方的地盘,这对一向审慎多疑的迈德纳奇来说是非常少见的。但他——或者说瑞驰人——的渴望却如此的迫切,致使迈德纳奇这样的人杰也无法做到完全理智的判断这些本该存在于乡野农夫间的可笑传说。
据这些日子得到的情报上显示,那是一个令人一望便不会忽视的存在——这个情报简陋得令人厌恶,迈德纳奇甚至一度认为手下人在糊弄他——所有居住在马卡斯几十年的市民都表示,在这之前,没人见过‘他’,也没人听说过‘他’!仿佛‘他’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而在这之前,‘他’做过什么,从哪里来,甚至是什么人种,都如同氤氲的雾气一般,神秘而令人不安……
有人说‘他’是一名旅行者,住在银血旅馆;
但又有人说‘他’是塔洛斯在人间的化身,为了拯救所有被无辜卷入这场可怕的战争的人们而降临马卡斯,理由是有人在那晚听到了某种撼天震地的可怕吼声【1】——迈德纳奇一开始对这条情报感到极为可笑与不屑,但看到最后他又沉默了下来。因为他想起了那晚他看到的那头白鹿以及大地被某种力量晃动的可怕景象。
【1】吼声/吐姆被认为是古诺德人英雄特有的力量,而最近被天际甚至泰姆瑞尔的人们所熟知的精通这一技艺的便是传说中的第一帝国皇帝泰伯·赛普汀,也就是九圣灵中的塔洛斯。
诸神通过某种形象降临泰姆瑞尔,在奈恩是有先例的。啊,是的,如果就连奥穆鲁哈和哈什拉修这样混迹街头、无家可归的小混蛋都听说了关于死者复生的传言,那么最新统治着马卡斯这座堕落之城的迈德纳奇这样的枭雄岂会又不特别关注这一荒诞、震撼、令人心生疑虑的消息?毕竟那晚看到图尔卡他们穿过大半个马卡斯的人不在少数。
我们在诸神的游戏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迈德纳奇内心不无悲哀,只因他想起了那晚死去的无数族人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