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主教身边的守卫,而他也确认自己早已不在危机重重的野外,这才彻底的松了口气。他站起来,几乎不用怎么准备,就穿戴整齐的走出了这间由两名警戒者同住的房间。嗯,伊斯拉恩已经习惯了,即使是睡觉,也不会完全卸下全部的衣物。
值得一提的是,另外一张床铺是空着的。显然,他的室友此刻依然还在宴会大厅,也许在喝酒,也许在和人聊天。又或者,二者皆有。
红卫人紧随守卫的脚步,穿过空荡的走廊和习武场。
天际的夜晚格外的冷冽,星星和月亮统统隐去了踪迹,让那本就格为寂静的夜晚漆黑无比,卫兵需要持着火把方能巡逻;远处的祈祷室灯火通明,伊斯拉恩甚至能听到同僚们喃喃自语的声音;而唯一能与之相比的是宴会大厅,卸下武装与疲倦的警戒者们在此烤着暖和的壁火,或喝着蜜酒,或吃着食物,谈论着各地的见闻。
伊斯拉恩甚至认出了同住的诺德人那苍劲有力的大嗓门和笑声,仿佛寒风四起的天际夜晚也无法浇熄他们那永不熄灭的炽烈热情。
宁静与燥热、信仰与生活,这就是警戒者。不知为何,伊斯拉恩心里却对本该早已习以为常的一幕感到了说不出的别扭。他渴望拥抱天际冰冷的夜晚,对警戒者慵懒但自以为崇尚的生活感到厌恶。
我们能做到更多!
红卫人想到那些被狼人、吸血鬼挖掉心脏,吸干血液的农人和矿工,咬着牙,被风霜与鲜血浸透的脸上坚硬得如同一块石头。
大主教的书房。
红卫人见到被众多警戒者称之为领袖的老人。
“我应您之命前来。”伊斯拉恩坚硬的脸庞上第一次化开,露出一丝恭敬。这名年富力强、严厉冰冷的警戒者心中不免嘀咕,大主教到底因何在这样的深夜,召唤自己。
大主教米多兰斯是红卫人的导师,正是老米多兰斯在伊斯拉恩最为迷茫的时候,把他引领上了警戒者的道路。也许红卫人并不是那么真诚的信仰正义、怜悯与仁慈之主,但不可否认,大主教老米多兰斯绝对是伊斯拉恩心中一个值得尊重的人生导师。
“伊斯拉恩。”大主教苍老的脸庞上露出一个笑容,浑浊但睿智的眼睛里露出只有亲人才会拥有的暖意。他挥了挥手,守卫恭敬的退下。
“坐吧。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的休息,孩子。”大主教说:“但请原谅,我只能这样做。”
伊斯拉恩几乎毫不犹豫的便坐到了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身上的链甲发出了轻微的咔咔声。桌上放着一瓶科勒维安葡萄酒,和两个酒杯,显然,大主教早料定了他一定会过来。
大主教看着红卫人那仿佛标枪一般的挺拔身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你应该多和其他人一起放松一下,我的孩子,绷得太紧的弓弦容易折断。”
“但软下来的弓弦却会让我们需要的时候来不及张弓。”伊斯拉恩说,声音冷冰冰的像霍斯加峰的岩石,“事实上,我觉得警戒者已经失去了警惕,也许在我们正在享用美酒的时候,我们的敌人正在残戮更多无辜的平民。”
大主教叹了口气,他亲自倒了满满的两杯酒,其中一杯推给伊斯拉恩,他最看好的孩子。是的,正如红卫人把老米多兰斯当成最敬爱的导师,大主教同样忘不了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还是孩子的伊斯拉恩的场景。那时,眼前的男人还是一个孩子,而他的眼中却充满了即使的大人也不曾拥有的迷茫与痛苦。
“有时候,我们必须停下来,然后才能继续前进。”大主教说,“即使再坚强的钢铁也需要淬火以增加延展,不然它随时可能断裂。”
伊斯拉恩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酒杯。他小抿了一口,来自赛洛迪尔南部的美酒那甘甜中带着一丝微辣的味道立即充盈着他的蓓蕾,并带来了一股暖和的感觉,让他不禁微微回味了一下。
大主教微笑着看着他的表情由冰冷的石头变成柔和的月长石,嗯,虽然二者仿佛差距不大,但仔细看来,还是有所不同的。
沉默的气氛在大主教的书房里蔓延,直到壁炉里的一块炭火突然炸裂,火花四溅。
“您的命令?”伊斯拉恩还是那个伊斯拉恩,在最初的沉寂之后,他再度开口,软化的态度再度变得坚硬起来。这次,他更加直接,红卫人放下手中酒杯,严肃的问道。
米多兰斯沉默了一会,他甚至情不自禁的捋了捋下巴的胡子,又挠了挠左脸那道早年某一场战斗中留下的伤疤——这道伤疤几乎要了他的一只眼睛。从左额一直到鼻子,这道伤疤几乎贯穿了他的脸庞。若非那时候,那头瓦哈奇纯血吸血鬼在即将把他的脸抓碎之际,他的钢锤率先砸碎了那头吸血鬼的脑袋,此刻他早已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这也是为什么警戒者们那么尊敬老米多兰斯的原因之一,因为如今这位仿佛随时能被一阵大风吹走的大主教是实打实的从最底层的战士,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地位的,不像那些帝都里永远衣着光鲜的书写员,只会张着嘴巴,靠吹捧王公贵族和贵妇,来获取本不属于他们的权力。
老米多兰斯发现自己居然走神了,他歉意的放下微微颤抖着的手,说道:“请原谅,人老了,总是喜欢回忆一下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