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由黑转白。
女子摇摇头说:“无妨,不知几位公子……可否救我一命?来日我……一定会报答今日之恩!”
华瑜已经站了起来,他摸着颈子转向女子,女子这才看清他。身形颀长,白衣猎猎,长眉入鬓,目光清凌,薄唇紧抿,修长的手指抚着伤口,白皙的手指染着鲜血,浓艳得似墨画。
惊得神鬼如画眉,这般眉目如画之人,她曾以为除了师尊,普天之下再难见此天人之姿。
华瑜静静地看着女子,女子的目光从惊艳变成迷茫,最后成了失落,苍白的脸上闪过痛苦,一脸倔强地抿着红唇。他不由地说:“你划伤了我。”
声音清越,落在山谷里,像划开溪水的涟漪。女子紧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打在脸上,“对不住,公子……”
声音微哑,女子别扭地揪着衣袖。
华瑜突然明了,这女子十分骄傲,连道歉都不肯,他没了兴致,转身朝莫言走去,莫言早已备好了布带。
岑奕围着女子打转说:“姑娘,敢问芳名是?家住何处?在下乃是雍京岑府二公子岑奕,你伤的这般重,叫人给你包扎一下可好?只是这里地僻,没有女子……”
“无妨,我可以自己包扎,我叫商嫣,嗯,犀桑天尊弟子,在……城中遇袭,多谢公子搭救!”
商嫣接过外伤药熟练地包扎起来,冷艳的脸上无任何表情。
倒是华瑜几人惊讶不已。
“犀桑之人?海外之人为何突然现身陆地?”
商嫣一顿,垂下眼眸说:“遵师尊令,绞杀妖孽。”
华瑜眼神一闪,妖孽?大雍建国千年,国泰民安,更有钦天司坐镇,从未有妖孽作乱,普通人更是不知其存在。看她神色不似说谎,那么……定然不是在大雍遇袭,女子对他们有所隐瞒。
孟涵与他对视一眼,徐徐开口说:“商姑娘,你伤得这般重,乡野大夫难寻,不如与我们一道进城,城中妙手村大夫医术精湛,请他们为你诊治,好过在此缺医少药地拖延。”
商嫣额头上尽是冷汗,光凭他们几人,别说康复,能否保住她的命都成问题。她只好点点头说:“能与公子们同行实在有幸,只是一路上……有劳了。”
“不妨事,反正我们也是出来游山玩水,能帮上商姑娘那才是三生有幸!”岑奕一脸温柔地拱拱手,端的是谦和有度,风度翩翩,只是挤眉弄眼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商嫣也没见过这样……的人,不免有些呆愣。
顺着山道拐回大道,几人往契城中走去,因为不想惊动官府,只赁了一处宅院,紧靠城门,一来就在妙手村旁,二来方便观察进出城的人。
几人在院中住下,商嫣独自住在了西跨院,穿过月亮门,院子中开满各色菊花,一只野猫瘫在草丛中晒肚皮,见到她只是抬了抬眼,复又呼呼大睡。
她不禁停下脚步,仔细瞧着梨猫,阳光温和地洒在地面,她的影子盖住了野猫,野猫不满地喵呜一声,用爪子挠她的影子,她不由抿唇一笑,向来冷漠的脸染上一丝涟漪,岁月突然静好,她在仙山多年,从未如此放松过。
月亮门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长身玉立,如画的眉眼静静看着菊花丛前的女子。
女子惊觉,喝道:“谁?”
华瑜跨过门走到她身前,宽大的衣袖一摆,一叠油纸包出现在了手心里,“莫言从你衣袖里拿出来的,原来的衣服已经扔了。”
商嫣惊讶地看着他说:“这种小事何须你亲自来?”她已经看出来了,这几人中他身份最高。
华瑜盯着野猫说:“他们出门了,有些东西要采买。”
商嫣沉默了半晌,看来他们也有要事在身,一路上都在注意行人,像在找什么人。
“那,你们在找人?”她试探地问,华瑜看着她没说话。
她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知你们在找什么人?我能否帮上忙?虽然我伤重,但我精于追踪。”
商嫣把纸包塞进衣袖,藕粉色的广袖飞仙裙空间很大,完全看不出藏了东西,不由得朝华瑜点头,那两个侍卫办事很妥帖。
华瑜淡淡地说:“商姑娘,你安心休养,追踪一事我自有计策。”
华瑜转身走开,商嫣随意折了支黄菊把玩。
黄昏时分,商嫣已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纱窗的风拂过帐子,拂过女子的发丝。她觉得十分舒服,不由得伸手往头上按去,却摸到了一根细长冰凉的手指,一抬头,对上了浅绿色的眼眸,那人嘴角含笑地问:“你害怕吗?愿不愿意跟我走?”
她瞪大了眼睛,眼前血流成河,鲜血染红了冰面,远处的冰山开始渗出血水,整个天地一片血红,她恐惧地喊了一声,没有回应,似乎辽阔的天地间只剩她一人,与他。
她本能地抓住他的衣角问:“这是……怎么了?你是谁?我又是……谁?”
男子笑得更加温柔,他说:“这里……是炼狱,你是商嫣,我……人唤宁渲。”
宁渲,宁渲,师尊!商嫣猛然惊醒,她梦到了师尊,时隔百年她依然清楚地记得师尊身着纯白道袍纤尘不染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模样,记得那双清澈浅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