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八月十四,天快晌午时,曹信玖风尘仆仆回了家,先跟母亲报了平安,然后洗脸、擦身,换了干净衣服,这时柳氏已经做好了午饭,娘俩安安稳稳吃了一顿饭。饭桌上,柳氏看了曹信玖带回来的墨玉随身佛,色泽柔亮深沉,表示满意,然后让今下午去找曹谨言看看黄历,选一个定亲的好日子。
午饭后,曹忠钺稍微打了一个盹,去了去劳乏,估计下午干活儿的已经开工了,就直奔老油坊而来,他知道曹瑾言一定在那里监工。还不到老油坊,老远就看见房顶上有人在盖瓦。快到大门口时,见两个石垛子上已经安了新大门。进了大门,只见几个匠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原来杂草丛生的场院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堆放着砖瓦石灰木材等物料,屋梁、檩条已经全部换新,门窗框架也安装完毕,曹谨言正在跟两个人商量着什么,打眼一瞧,正是木匠张麻子和瓦匠三只眼老周,不用问,这次又是这两个的领工。
曹信玖过来打了招呼,大家寒暄几句,曹瑾言交代了木匠、瓦匠,然后拉着曹信玖出了大门外,问道:“是不是五婶子让来问问查黄历的事儿?”曹信玖不好意思地笑了:“二哥就是那诸葛亮,未卜先知啊!”
“这都是些顺理成章的事儿,不用猜就知道。你去潍县以后,我跟向老板商量了,他们老俩表示,你们都老大不小了,喜事越早越好,所以我在家提前看了黄历,八月十九定亲,八月廿九纳征,九月十五迎亲,都是上上大吉的好日子,已经跟向老板说了,他们一百个同意,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五婶子说,正好你来了,省了我一趟腿。”
曹信玖听了心里暖洋洋的:“为了兄弟这些日子二哥真受累了,又劳神又劳身的,亲兄弟不过如此。”
“可别这么说,谁让咱是一个老祖宗呢!后面你登云侄子从东北回来一定也少不了你的帮扶不是?其实你几个大爷那边这几天陆续来看了看,说了些一家子骨肉的仗义话,还说有啥需要出力的尽管找他们。”
“后面真有需要时再说吧,毕竟是一大家子,家门内,和为贵,家和方能万事兴,不能屈了他们的好意。”
曹瑾言挑起大指:“兄弟肚量如海,是个能成大事的。这里再有三四天就完工了,耽误不了定亲的日子,老哥这个大媒之任是不能旁落了。”
“二哥事事安排得周全,做兄弟的少操好多心。刚才来的时候我四下看了看,木工瓦工都做得很合意,二哥继续受累先在这忙着,我抓紧回家跟俺娘说说这定日子的事。”
辞别曹谨言,曹信玖回到家,跟柳氏说了曹瑾言择的好日子,柳氏听了也是一百个满意,就催着曹信玖快去亲家那里给看看请来的随身佛是否合意。
曹信玖拿了两个随身佛一溜烟直奔“客盛源”而来,进了店门,迎面看见柜台后的向琋,向琋见进门的是曹信玖,不由晕生双颊,随即送过两道水汪汪的秋波,小嘴朝后门一努。曹信玖会意,穿过店堂,出后门,走天井,进了后堂。
后堂内向鸿财老俩正在皱着眉头说着什么,一见曹信玖,立刻喜形于色:“他姐夫,你可回来了,我们估摸着按你的脚程顶多第二天就能回来,这是什么事儿又绊住了脚?”
曹信玖心里又一阵温暖,被人挂念的感觉真好:“让二老挂心了,我去潍县西关拜访了一位朋友,在他家住了两天,今天一早往回赶的。”
“我就说嘛!姑爷是穿州过府见过世面的,老婆子娘俩就知道瞎着急,说都好几天了怎么还没回来,怕有个闪失。”
向老太嗔怪地看了向鸿财一眼:“还不是因为最近市面不太平,那个撑劲的黑大个儿侄子说好跟着去的又没有跟着一起去,所以我们才有点担心。”
曹信玖赶紧打圆场:“我这不好好儿地回来了!”说着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两个小盒,放在桌上,打开盖。老两口围拢来,见一个盒子装了原来的羊脂玉随身佛,另一个装了黑漆漆一尊墨玉随身佛,向鸿财拿起来看了看,点了点头:“嗯,色重质腻,纹理细致,漆黑如墨,深沉光洁,正宗的富平墨玉,更难得一黑一白两尊佛,式样、做工一毫不差,不愧是大字号出来的。”
向老太使了个眼色:“哎呀,别光顾着自己评头论足了,关键看咱琋琋满不满意。”向鸿财会意:“啊,对对,咱去前柜把她叫过来自己看。”说着老两口奔前堂去了。
工夫不大,门帘一挑,芙蓉如面柳如眉,进来了向琋大小姐,一抬头,正碰上曹信玖火辣辣的目光,立时火花四溅,晃得她红了脸眯了眼,笑弯新月,羞晕朝霞,说不尽的难描难画。曹信玖闻着幽香阵阵,对着秋波盈盈,一时把持不住,四顾无人,飞快地在她粉红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向琋想不到他这么大胆,怔了一下,脸更红了,举起粉拳,作势要打,却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等打到曹信玖宽厚的胸膛上时,已经变成了轻柔的触摸,口里却不饶人:“好你个登徒子,大白天的,也不怕爹妈进来撞见。”
曹信玖右手抓住了她的拳头,左臂顺势把她揽到怀里,说道:“我不怕,咱们有父母之命,光明正大。”
“哼!还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就会耗子扛枪—窝里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