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周教授,秦聿送杨教授回家。
杨教授背着手,慢悠悠踱步下楼,想着刚才一番交锋,忍不住念叨,“你以前不会这么说话的,肯定跟芮书学坏的……”
秦聿忍不住笑,“您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周晋贤以前老爱把他的得意门生挂嘴上,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当年你毕业早没见过芮书,我是见过的,小姑娘对谁都笑眯眯的,跟周晋贤一样蔫坏蔫坏的,那小嘴一张能气死人。”
听老师这么说,他虽没见过,但是能想象十几岁的姜芮书是什么模样,不由莞尔一笑,“现在是自己人了。”
“就不知道是芮书变成自己人,还是你变成了别人的自己人。”杨教授说绕口令似的。
“也没区别。”
杨教授哼了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下了楼也没叫秦聿开车,打算这么走到他的住处,秦聿安静地跟在老师身后,当陪老师散步。
过了一会儿,杨教授开口:“你来京城也是为了以前那个案子吧?”
“嗯。”秦聿没有隐瞒,“您也在关注?”
“我学生又被拉出来鞭尸,我哪能不知道?”杨教授说的不乐观,神情却十分淡定,一副闲
聊的语气:“外头都说这个方郁是恶有恶报,法律制裁不了他,老天有眼惩罚他。”
秦聿歉意道:“抱歉,我没法跟您说明。”
杨教授闻言笑了笑,摆手,“不问你,你也别告诉我。”说完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秦聿,“做刑辩啊,不容易,你能坚持下来还做得这么好,老师很为你骄傲。”
秦聿对上老师赞许的目光,道:“我会做下去。”
杨教授点点头,“律师的第一原则是保护当事人,但前面还有个第零原则,那就是——先要保护好自己。”
秦聿心头一暖,“是,我一直记得。”
杨教授拍了拍他肩膀,笑着问道:“赶不赶时间?不赶时间就陪我吃个饭再走。”
秦聿莞尔一笑,“那我蹭一顿饭再走。”
“老师家的饭怎么能叫蹭呢?走,回家吃饭。”
在杨教授家吃了饭,又陪聊了一会儿,杨教授便不留他了,临走前还很遗憾,说这次没法叫他代课了,现在方郁案闹得厉害,要是让学生见到传说中被骂得厉害的黑心律师,学生们不得临阵退缩。
秦聿哭笑不得,这要不是自己的亲老师,得立马断绝关系。
师生俩互损时说
得轻松,但舆论各种风向的牵引下愈演愈烈,秦聿这个帮助方郁脱罪的律师也被拎出来,很多人喊出追究帮凶的责任。
晚上,姜芮书打视频过来,问他这两天在京城做什么,秦聿知道她担心自己,没瞒着她:“我在家清点给你的聘礼,过两天就回去。”
这时候还有心情说这个,姜芮书一下子被带歪了,“聘礼不重要,你人给我就行了。”
“人不是早给你了?”他很自然地说。
姜芮书忍了忍,没忍住笑,“我不是这意思。”
“那什么意思?”他轻描淡写追问。
少见他这么一本正经说这么不正经的话题,姜芮书居然有点扛不住,“你懂我意思的,故意装不懂。”
“现在我住你家,以后孩子跟你姓,要没聘礼,我不就成上门女婿了?”他说。
“孩子跟我姓,你还给聘礼,那不是亏大了?”
“不亏。”他看着镜头,让姜芮书感觉他正注视着自己,“其他都是你的,但你是我的。”
“真会打算。”姜芮书弯起的嘴角压不下去,“我是你的,你不也是我的?”
他低声笑着,嗯了声,“我全部都是你的。”
婚事忙完,方郁案还
没有新的进展,秦聿便接到一个消息:方郁要求跟他见面,想指定他做辩护律师。
秦聿不知道方郁心里怎么想,想了想,没有拒绝见面。
方郁正在医疗接受治疗,秦聿时隔三年后再见到他,他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瘦到皮包骨,搭在被子上的手臂干瘦如材,皮肤白里透青,松垮无光泽,如果不是胸口明显起伏,几乎会让人以为是死人。
秦聿走进病房,看守他的人便退了出去。
秦聿站在两三步开外看着方郁,没有马上开口。
过了一会儿,方郁似乎觉察到有人到来,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秦聿的视线。
“秦律师……”方郁先开了口,明显中气不足,可见身体真的很虚弱,“我就知道你会来。”
秦聿走到病床前,看着方郁,“方先生想再次委托我做辩护律师?”
方郁对上他的视线,“秦律师愿意吗?”
“你的理由?”秦聿觉得他不是真心想委托自己。
方郁望着天花板,“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想前两年的事,跟做梦似的,现在的我看以前那的我,好像在看另一个人,有时候我觉得这半年和半年前简直是前世今生……”
秦聿看着他没说话,而方郁说到这里停顿了很久,目光慢慢聚焦,落到秦聿身上,“秦律师,这三年来,你有没有做过噩梦?”
“没有。”秦聿淡淡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