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安静!”审判长严肃道。
张雅婷继续说道:“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作为一个合法公民,我无法做主自己的事,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随后我翻遍了相关法律规定,看到了《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明令禁止医疗机构为我这样的单身女性冻卵,但我也看到了J省的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第二十八条规定,允许未婚无子女的女性可以采取合法的医学辅助生育技术手段生育一个子女。我还看到了国外,2012年美国向大众开放冻卵的临床应用,无身份限制和条件约束;英国使用冻卵技术十多年来,目前已有七十多家医疗机构持有核发执照,冷冻卵子约两万枚;西班牙规定所有年满十八岁、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女性都可以合法使用辅助生殖技术;日本允许40岁以下单身女性递交冷冻保存卵子的申请,日本浦安市政府更宣布设立冻卵补贴,帮助暂时不想生育的女性居民冷冻卵子,以便她们日后仍然能生育自己的孩子……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冻卵都是有先例的,是可行的。”
“接着我了解了冻卵技术,尚不够完美,但已经成熟,我很清楚
取卵手术会对身体产生一定的伤害,但是作为一个独立女性,我不想被任何人以为我考虑的名义进行大家长式的代替决定——正如我今天站在这里,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会产生什么影响,我非常清楚,并且坚定。”
“我知道对于女性冻卵有诸多争议,许多人从各方面质疑我的决定,但做出冻卵决定开始,我就做好了应对所有问题的准备:有人担忧会涉及伦理道德问题,但是男性冷冻精子也没有产生这方面的问题不是吗?而且我们国家的人口增长率在不断下降,国家已经开始逐步鼓励生育,解放不婚女性的生育权符合趋势;有人担忧孩子的抚养问题,以我为例,我受过高等教育,经济状况良好,孩子的抚养不是问题;有人担忧孩子出生没有父亲,单亲母亲能否承担全部家庭责任?我们同样可以类比精子库出生的孩子其实也是这种情况,需要父亲的前提是父亲也能担起责任,而不是诈尸式育儿或者暴力式家庭,和谐家庭中的父亲才能利于孩子成长……”
“我仍然更期待能与一个合适的人组建一个和谐的家庭,一起生儿育女,这是我的planA,但如果始
终无法步入婚姻,我渴望未来能通过冷冻卵子获得一个孩子,这是我的planB,而为了生一个孩子随便找个人经历一段不幸福的婚姻不在我的plan中,我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他妈妈做好了当妈妈的准备,能给他最好的成长环境中降生的,我也希望女性生育一个孩子不必经历不幸的感情和婚姻,而是自主选择让自己成为母亲。”
她顿了顿,看向审判席,“我是一个三十三岁的独立女性,一个快要错过黄金生育期的单身女性,我现在很清醒,也完全独立,我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去接受冻卵会面临的问题,我也满怀着期待未来能生育一个健康的孩子,希望合议庭能支持我的诉讼请求!”
话音落下,法庭里安静了几秒,她最后的陈述带着十二分的诚恳,戳中了当下许多女性的痛点,审判长也身为女性,而且审判长较为年长,体验过更多作为女性才有的感受,天然能体会她的立场。
另一位女审判员表现更为明显,她年轻些许,更能感同身受。旁边的男审判员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眉宇间也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就连作为被告席上的医院院长也颇为触动,他们干
这行的比很多人要懂,技术没问题,就是政策限制,不然他们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如果可以,又岂会枉顾患者的希望?
这时,审判长看过来,“被告?”
赵思雨担忧地看着秦聿。
秦聿默了默,抬起头,开始做最后的陈述:“生育自由是毋容置疑的权利,不论男性还是女性都应该有权利决定生与不生、什么时候生、与谁生育,这个‘谁’也可以没有,这一点可以参考未婚生育,但是有几点我们不得不注意——”
他一开口就是肯定对方的观点,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冷冻精子和冷冻卵子上确实存在差异化对待,但我们不能忽视的是,冷冻精子的技术早于冷冻卵子三十三年,技术上冷冻精子更稳定,程序上冷冻精子也更简单,两者都涉及社会伦理问题,不能以一项技术来单纯对待。而新事物的产生往往会引起关注和争议,需要时间去获取理解和宽容,因此两者出现差异化对待很正常——希望在场所有人以及人们不要仅仅聚焦于性别不平等上。”
他继续说道:“我个人非常赞同原告的planA和planB,但是社会安稳人人有责。这
个责任不是指强制性义务,也不是要求牺牲个人权利,是一种自觉。社会安稳,我们每个普通人才能安稳生活,社会环境的变化,我们每个人既可能是受益者,也可能是受害者,所以我们应该做参与者,而不是旁观者。社会发展会遇到各种从未遇到过的问题,过去的一些制度和观念会逐渐成为束缚,这时候需要新的制度诞生,但是新制度的诞生不能枉顾现实,权利的实现需要制度支持,我们可以推动、可以去争取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