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亚茹见她不好意思,有点好笑又有点新奇,原来法庭上严肃的姜法官私底下也有如此活泼的一面,调侃道:“我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连门都不让我登,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想来想去只能送一面锦旗给你。”
兴许是尘埃落定,她的的情绪很平和,说话时眼底带着笑意,不再似之前眉梢嘴角带着锐利,完全是个优雅知性的女士。
姜芮书摇摇头,“我早说过,大家已经认识了,你不用这么客气。”
“要不是姜法官你,我和楠楠也不会这么快重新过上平静的生活,对你或许只是一次力所能力的帮忙,对我和楠楠却关系着未来。”
听她说起未来,姜芮书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是出国吗?”
方亚茹点头,“年底出国,正好赶上春季开学,先定居吧。”顿了顿,她语气有些复杂,“他把同意书给楠楠了……”
姜芮书微微一怔,但想了想许宾白那天的种种表现,这么做似乎也不算意外。
他应该早就做好了打算,躲开所有的人视线,以近乎狂欢的决然,与孩子享受了数年来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亲子时
光,只不过他没有走向极端,而是彻底放手。
“我原以为他会最粗暴的手段抢走楠楠,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出,想来是早就打算好了的,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最后却让人同情他愧对于他,而不管我怎么提防他,他还是走进了楠楠的心里,成为楠楠心中不可取代的爸爸。他这个人心思太深,我总觉得到现在还没法完全了解他,想想也不知是可悲还是庆幸。”方亚茹嘲弄地笑了笑。
姜芮书不知该怎么评价许宾白,只能安慰方亚茹:“总归多一个人爱楠楠,不是吗?”
方亚茹笑了声,“姜法官你真会安慰人,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不亏了。”
姜芮书淡淡笑了笑,“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开心一天,不开心一天,单看你怎么想,不过我始终觉得不要跟自己过不去,有困难就去克服困难,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如果实在克服不了,就交给时间吧,时间会让人平静。”
方亚茹细细品味了她的话,上下打量她,“姜法官我能问问你的年龄吗?”
“嗯?”
“你给人感觉一点儿也不像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更像一个阅历丰富
的长者。”
“我把这话当做夸奖?”
“法官都像你这样……活泼?”
姜芮书失笑,很多人都觉得法官是严肃的、刻板的、说话都没有语气的,其实法官严肃是法庭需要严肃,不意味着法官本人没有性格,“也不是,有些比我更活泼。”
“噗!”方亚茹忍不住喷笑,“我真越来越喜欢你了,姜法官,我能跟你交个朋友吗?”
姜芮书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知道姜芮书一会儿要上班,方亚茹提出了告辞,“我不打扰你了,回头你得空了我带楠楠来跟你说谢谢,虽说已经是朋友,但这声谢谢必须说,楠楠其实也很想见你。”
“好。”这次姜芮书没拒绝。
将方亚茹送到门口,方亚茹走到电梯口,回头挥挥手,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姜芮书没问许宾白如何,他们各自有各自的路,到此应该暂时翻篇了。
下一段路,是徘徊在过去,还是新的旅途,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而就在一个杨光明媚的午后,她突然接到了许宾白的电话,“姜法官。”
“许先生?”她有点惊讶。
“是我,很冒
昧给你打电话,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打电话。”他的声音不似第一次见面时的沉郁,也不似上次见面时的空茫,而是干净了许多,仿佛少了什么,又仿佛多了什么。
姜芮书听到了机翼的轰鸣声,“你要出远门吗?”
“我要出国一趟,如果运气好,过几年有了原始资金,或许可以自己创业。”
“你……”
许宾白轻笑了声,“你放心,我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我才四十二岁,离退休还有十几年,重头开始也还来得及不是吗?其实几年前我就打算过资本足够了自己创业,现在时间差不多。如果能后半辈子能有所小成,我就可以堂堂正正作为楠楠的爸爸出现在她身边,重新成为她的依靠,在她结婚的时候能牵着她的手,把她交给另一个爱她的男人。”
姜芮书没想到他会重新燃起斗志,给自己一个崭新的目标,由衷为他感到开心:“嗯,我相信你可以的。”
“我打这个电话来是想跟你说声谢谢,那天其实我不知道找谁的,然后我看到了你发给我的那几百条微信……谢谢你的信任,还有,谢谢你那么照顾楠楠,谢谢。”
姜芮书会心一笑,“祝你好运。”
“谢谢。”电话里传来提示关机的广播,他说,“姜法官,再见。”
“再见。”
这世界如此之大,这次分别或许以后再也不见,但这样的分别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人生前进的路上,时刻上演着悲欢离合。
团聚,分别,快乐,不幸……
唯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