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榆礼的质问很到位,为什么要藏呢?秦见月也说不清,她想要隐藏起来的究竟是眼前这个人,还是她心底那些讳莫如深的小秘密。
南钰的脚步近了些,眼见就要拐个弯过来了。
程榆礼也没让见月为难,看她脸色僵硬难看,他微微笑着,无奈摇一下头,便转身推开里间的小门,自行走进更衣室。
“哎,见月你还没走啊——我去这什么味儿,这么冲。”
隔着一道墙,听见外面攀谈的声音。
程榆礼走到窗前,用指抵着漆木窗棂,慢条斯理将其推开。悄然让如水夜色流淌进来,视野里几分寂寥。
啪。打火机被引燃,一段青黄的火焰在黑夜里窜起。沾上烟头。
袅袅烟尘里,男人手抄在口袋里,长身鹤立站在窗口,微微眯起眼,感受浓厚烟香的入侵。
“师姐你找什么?”秦见月的声音。
南钰说:“笛子家里钥匙落这儿了,你看见没。”
哗啦。拉开抽屉的声音:“这是不是?”
“对对,就是这个。还真在这儿——行了那我撤了,你也早点儿回去啊,晚了没车了。”
秦见月温温糯糯地“嗯”了一声。
接下来,动静渐隐。很快陷入彻底的平静。
而后,两三道脚步靠近过来。
更衣室虚掩的门被她用指头戳开。
“她走了。”她轻声地通知一声。
程榆礼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急着走,也没回头看她。他高大身影斜倚在窗前,被烟雾虚虚笼着。闲云野鹤般贵气、幽然。
气定神闲吸完了烟,程榆礼从更衣室出来,走至见月的跟前,开口道:“再有人来找茬,你和我说。这事儿不难解决。”
秦见月诧异看他。
他的眼中有看破不说破的笃定,无形之中洞悉她的心事。
她很想说,这不好解决的,不单单是找不找茬的事。但她又怎么和别人开口讲这一些难堪家事。何况面前的人还是程榆礼。
秦见月不吭声,垂头用湿巾擦拭着戏服上的垢。做最后的徒劳挣扎。
下一秒,余光里的程榆礼将手腕上的沉香珠拂了下来。
紧接着,凉凉一串珠子被揣到她的掌心。
秦见月错愕抬眼。
程榆礼平静看着她,他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手心,尚未急着退开,泛着冷气的指尖在她的手心划拉游走两下。
弄得她一阵钻心彻骨的痒。
辨别出来,他写了一个数字。
20。
接着,程榆礼问:“够吗?”
“……”
“不够我再——”
秦见月忙说:“够的。”
他“嗯”了声,用指头轻轻点了点佛珠:“这是保底价,别让人诓了。”
秦见月抓住那串珠子,收下肯定不好,但也为难于怎么退还。她的难堪写在脸上:“我不要你的。”
程榆礼望着她,浅浅一笑,像在安抚:“燃眉之急,人之常情。”
又道:“想还的话,今后有的是机会。也不是什么大数目。”
他不再管秦见月的郁结,指着那一摊衣物道:“这些不用整理了,我明天找人送新的来。”
秦见月低头看着,她无序地揉着手里的佛珠。神色无措。
她的头发长而厚重,覆在腰脊,垂眸时刻遮住全部神情,从他的角度看去,只剩一片鼻梁的阴影和打颤的睫。
伴着心底一点担心,程榆礼用食指轻轻勾住她的下巴,令见月抬头。
看到她病弱般欠缺安全感的眼神。
她抿着唇,神色凝重说:“是我哥哥。”
程榆礼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通情达理地说:“可以理解,谁家都有那么一两个不省事的亲戚。”
秦见月闻言,感恩道:“谢谢。”
而她话里有话,但仍表现得欲言又止。
程榆礼欺身往前,细细看她的神情,声音很低地说:“怎么了,怕被人知道?”
知道小姑娘面子薄。像哄小孩似的,他笑了下:“我不说,你也别说。”
她又感激地说一遍:“谢谢。”
一串佛珠让他将她划进一个无形的范畴。两人的距离被一种古怪的关系拉近。
程榆礼不再说这件事,问她:“月底发小过生日,一块儿去?”
秦见月愣了下:“我吗?”
他说:“这儿除了你还有别人?”
她喃喃问:“为什么……”
程榆礼没有回答原因,只说:“你可以不愿意。”
秦见月忙摇头:“我没有不愿意。”
他看着她,从容一笑。不再多言。
秦见月顿时心头涌上一点暖意,她也微微笑了下:“你现在还想听戏吗?我给你清唱。”
程榆礼找了个凳子闲适地坐下,淡道:“不必了,这个点了。”
他敛了眸,想了想,又道:“你可以给我讲讲是个什么典故。”
“好啊。”秦见月在他旁边的凳子坐下,问道,“你想听哪一出。”
他说:“你欠我的那一出。”
那一次他没有听上的,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