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帝收回视线,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做出一副冷静公正的模样,道:“此事对朝堂影响甚劣,如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岂不令天下读书人寒心。”
他冷眼看着秦阁老,语气冷漠,“秦阁老,您虽是两朝元老,可此事责任皆在你,朕虽一向敬仰你,但为群臣一个交代,朕此番也不得不依矩审你。”
事到如今,秦阁老深知此劫难逃,只得道:“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竟令春闱出了如此纰漏,臣罪该万死。
但臣对陛下绝无二心,更无他人所言的私心。”
秦阁老摘掉头上的乌纱,脱掉了身上的朝服,跪拜叩首道:“老臣甘愿受审,不仅要还天下学子一个公道,也望这公道能还老臣一个清白。”
语落,秦阁老深深跪拜,撑地起身。
他削弱的身形虽有些摇晃,但脊背挺得笔直。
一众文臣纷纷下跪为秦阁老求情担保,不待宣平帝回道,秦阁老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本官犯下大错,理该受罚,否则如何对得起同僚的信赖之情。”
秦阁老深知,此时众人越是为他求情,宣平帝便会忌惮他,不管是为了证明自身清白,还是为了平息圣怒,他都要经过审问。
苏钰倏然站了出来。
昭王眼尖的看到了,当即道:“宁王也要为秦阁老求情吗?
若本王没记错,宁王妃的表兄此时也身陷囹圄,涉嫌舞弊抄袭,宁王怕是没有资格在此事上置喙吧?
”
苏钰没搭理他,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拱手对宣平帝道:“陛下,兹事体大,臣觉得不应由锦衣卫独自审理。”
“锦衣卫只听皇命行事,难道宁王还信不过锦衣卫吗?莫非要将人送给宁王审问不成?”昭王阴阳怪气的冷声问道。
昭王的声音如苍蝇一般让苏钰觉得心烦,他抬眼投去冷冽的眸光,不客气的道:“本王不过只提了一嘴锦衣卫罢了,昭王缘何反应如此强烈,莫非是因为锦衣卫使乃是王爷表亲的缘故?”
“你!薛泽对父皇忠心耿耿,岂用你来置喙?”
“薛指挥使对陛下的忠心本王从未怀疑,但是人便有私心,想必薛指挥使也不例外吧。”苏钰没有将话直接挑明,如钱尚书一般将话说的朦胧不清,但效果是足够的。
宣平帝皱了皱眉,薛泽这些年对他的确忠心,他也很信任薛泽。
但宁王说的没错,便如秦阁老会偏帮太子,薛泽难道就不会心向昭王吗?
他只是想弄清真相,而不是当真非要将太子一派铲除干净。
“宁王说的不错,此等大案想来需要三司同审方能服众。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督察院御史何在?”
三人出列上前。
陈濯是督察院左都御史,但因涉嫌舞弊案已被押入锦衣卫大牢,是以便由右都御史领命。
“此事由你们三司同锦衣卫所一同审理,切要详尽,不得偏私但也不得有冤假错案!”宣平帝冷冷提醒道。
三人心中一凛,垂首领命。
直至宣平帝退朝离开,昭王才目光毒辣的盯着苏钰,语气冰冷,“你以为让三司插手你就能救得了金寒时吗?
金寒时与陈濯买卖考题已成定局,你就等着给人收尸吧!”
昭王最近屡屡不顺,如今见苏钰和太子皆被牵扯其中,心中欢愉不必言语。
“昭王听没听过一个成语。”苏钰淡漠的看着他,突然启唇道。
昭王皱眉,“什么?”
苏钰不紧不慢的牵起唇角,“小人得志,以前未曾见过,今日有幸得见还要多亏昭王。”
苏钰语落拂袖而去,将昭王气了个半死。
这苏钰如今对他是越发不客气了,但他如今也就只剩嘴硬了,他倒要看看此番苏钰有没有本事能让金寒时全身而退!
苏容踉踉跄跄的起身,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如白纸一般,宛若一件精美卓绝的瓷器,美而易碎。
“二弟切莫伤神,你是储君,你的身体是立国之本,可不能为了旁人有损大越国本啊。”昭王的脸上写满了得意,似已迫不及待要将先前的烦闷一并疏解。
向来温和的苏容此番没有理会昭王,面色凝重的离开了议政殿。
秦皇后与宁安公主得知此事后也是心急如焚,薛贵妃本想静静的欣赏这一番好戏,却没料到自己竟也成了戏中人。
“你说什么?你要为金寒时求情?”薛贵妃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慧昌公主,眼中满是错愕。
慧昌公主迎视着薛贵妃,杏眸泛红,倔强的道:
“金寒时他不会作弊的,他秋闱时便已是解元,可见其文采过人,哪有必要在春闱作弊。
他一定是被人冤枉的,母妃,你就让表哥放了他吧!”
“混账东西!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什么身份了?
堂堂公主为一个外男求情,你就不怕此事传扬出去?”薛贵妃怒拍桌案,纤长的护甲在黄花梨木的桌面上划出长长的一道痕迹。
“有什么可怕的,我就是喜欢上金寒时了,就算父皇问我我也这么答!”她本还幻想着待金寒时殿试取个好名次,她便求父皇母妃给她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