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松院中,刘氏正对宋嫣然新送来的绸缎料子爱不释手。
“哎,你瞧这块料子怎么样?好不好看?”刘氏扯出一块黛青色的料子往身上比量,喜笑颜开,“这料子可真好,我瞧着比知府夫人身上穿的还要好呢!
等我穿这几条裙子回去,还不得把那些小妖精都眼馋死!”
宋嫣然将压在库房里一些用不到的料子送给了刘氏,可饶是如此这些东西在刘氏眼里也是极好的。
刘氏兀自美了半晌却发现宋清帆正盯着门外失神,全然没把她的话全听进去。
她不禁有些恼,扔下了料子走到他身边,怼了怼他道:“你又想什么呢,这几日总心神不宁的,莫非在外面有了姘头?”
宋清帆翻她一眼,觉得与她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生命,扫了一眼桌案上的那些东西,宋清帆开口道:“东西收了便是,莫要出去与人炫耀,尤其是安然……”
“知道了知道了,天天嘴上就知道挂着宋安然!
”刘氏只觉扫兴,冷哼着坐在椅上,“宋安然再有出息,我怎么没见她送些什么来孝敬你这个伯父?
她有出息也不影响嫣然有钱啊,金家可是大越首富,人家手指头缝里流出来都够你赚上一辈子的!
两个都是你的侄女,何必非要分个亲厚,一个有权一个有钱,两个都拉拢过来岂不更好?”
“你懂什么!”宋清帆不悦叱道。
刘氏不服气的反驳道:“我怎么不懂了,我哪句话不对了,金家本来就有钱嘛!”
“金家再有钱也要能守得住才算……”宋清帆怒其不争,一时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刘氏没听懂,茫然追问。
宋清帆一时失言,闭口不提,恰好见宋海自外归来,宋清帆立刻冷声呵道:“宋海,你来!”
宋海心中有些没底,平日里父亲可不会唤他全名,但还是抬步走上前,拱手与宋清帆和刘氏见礼。
宋清帆却不待他起身,便冷着脸色,严肃问道:
“这些时日你都在做什么?”
“读……读书啊。”
“撒谎!”宋清帆拍案怒斥,“这几日你时常外出,书也不好好读,你都在做什么?”
“我有在读书的!”宋海辩驳道,“只偶尔出去找个朋友,但也都在做正事……”
“朋友?”宋清帆打断他的话,拧着眉没好气的道:“你初来长安,能结交什么朋友?
如今秋闱在即,当务之急是做好学业,日后才能结交同好,出人头地,而不是与狐朋狗友鬼混!
家里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心血,你叔父也在尽力栽培你,你这样对得起谁……”
父亲的唠叨让宋海心底蓦地泛起浓浓的不耐,有股躁气自心底漫起。
家中为了让他读书的确付出很多,他原也是感激的,可现在他忽然看清了,这些并不是父母拿来捆绑他的理由。
怎么不见君兄的父母对他有何要求,那是因为他们拥有的足够多了,便不会再从孩子身上索取,可以放任孩子做自己喜欢的事。
“君兄不是狐朋狗友……”宋海埋着头,低声嘟囔了句。
宋清帆没听清,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宋海攥了攥拳,抬头看着宋清帆,一字一顿道:
“君兄不是狐朋狗友!”
宋清帆一愣,儿子向来懂事听话,何曾这般忤逆过他。
可宋海心里似乎打开了一个口,心中郁积的情绪终是得以宣泄,他据理力争,“君兄教了我许多东西,这些东西是你们无法给我的。
出人头地岂能只凭学问,我的出身从一开始便输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贵人,父亲却问都不问便劈头盖脸的责骂我。
若您能给我金家那般的财富,我自可安心读书,哪里还用顾虑其他!”
“你……你!”宋清帆被气得身子直抖,不可置信的瞪着宋海,“逆子,逆子啊,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宋清帆拿起桌上的茶盏便要朝宋海丢过去,被刘氏手疾眼快的按住了,惊呼哀求,“老爷,您疯了不成,您怎么能打海儿啊!
你心里不痛快骂他两句便是,怎么能打他!”
宋清帆拂开刘氏,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慈母多败儿,他今日堕落至此皆是拜你所赐!
古人云娶妻娶贤,诚不我欺,取了你这么个没眼力的货,生出的逆子也是一样!”
刘氏被踩到了痛处,也恼了起来,尖锐着嗓音道:“你还嫌我没眼力?我还没嫌你宋家穷酸呢!
说的好听什么清流之家,全族不过就出了一个大学士,剩下的最高也就做个七品官,不知道还以为你宋家满门宰辅呢!”
看着争吵的父母,宋海只觉脑仁在砰砰的跳,疼得像要裂开一样,在他眼中父母的嘴脸也越发丑陋扭曲。
他不欲再看,转身逃离了是非之地,直到耳边清净他心里才略略舒爽了些。
他解下腰间的香囊,放在鼻下用力深嗅,那股若有似无的清幽香气如潺潺泉流抚慰着他体内所有的躁郁,如甘霖一般熄灭了他心底泛起的火气。
宋海捏紧了手中的香囊,眸色深深,抬步离开了宋府。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