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前几日才踏上过这辆马车,可今日宋嫣然心口依旧跳的飞快。
月色笼罩,车内仅有一盏油灯,焰心随着马车的行进轻轻晃荡,光影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拂过,倏然宛若神袛,倏然又满是戾气。
昏暗使得原本宽敞的马车显得有些逼仄,甚至压得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宋嫣然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低垂着头,心虚的盯着自己袖口。
突然,她脑中灵光闪过,不对啊,她为什么要心虚啊?
又不是为娘亲发现她逛青楼,就算他贵为王爷也管不到她呀。
这般想着,宋嫣然心中多了几分底气,缓缓抬头看向苏钰。
苏钰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如一尊神袛的雕像,尊贵威严,但又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王爷。”宋嫣然扬唇,浅浅笑了笑,“好巧,王爷也来万花楼啊。”
“不巧。”冷眸如刃,寒光似能贯穿宋嫣然,“本王就是来寻你的。”
宋嫣然才做好的心里建设轰然倒塌。
宁王是特意来寻她的?
为什么?
少女虽化着略显可笑的妆容,但依旧掩不住那双眸子的光彩,即便在昏暗的马车内依旧灿然生辉,宛若天穹的星辰,永不黯淡。
她茫然的看着他,眼中少了往日的谋划,露出了少女原应有的天真纯粹,像极了肥美又好骗的羔羊。
“你觉得这是你该来的地方?”
宋嫣然想了想,如实道:“若是为寻欢作乐,自然不适合,但若为处理正事,百花楼与寻常酒楼又有何异?”
不过就是女子多些,胭脂味重些而已。
苏钰略怔了下,显然未料到宋嫣然会如此理直气壮,哪有半分心虚之意,竟脱口问道:“你的意思是本王也能来此?”
宋嫣然挑挑眉尾,不知苏钰此言何意,寻常男子都可来此寻欢作乐,更何况堂堂宁王。
这般想着,宋嫣然便字斟句酌的回道:“若王爷不嫌喧闹自然可以,对了……”
宋嫣然似想到了什么,复又道:“王爷若喜欢安静,摘星楼倒是比百花楼要好些,那里多是卖艺不卖身的歌姬,许多文人墨客都喜欢去那。”
宋嫣然诚心诚意的建议着,却没发现苏钰的眸光越来越冷。
非但不在意,竟还帮他出谋划策,她到底想怎样?
“你就是这样对待本王给你的机会的?”不煲汤,不送香囊就算了,至少要表露出自己的在意吧。
宋嫣然眉心微蹙,她一直都没想明白宁王口中的机会是什么。
她正欲开口询问,马车却突然颠了起来,宋嫣然本坐在靠近车门的边座上,一个不察,身子竟直接被惯力猛的弹了起来。
宋嫣然的鼻子似撞在了一堵结实的墙上,鼻梁酸酸痛痛的,眼眶都疼得泛起了一圈红晕。
不过这堵墙虽结实但却并不坚硬,甚至还散发着雪木松香的清冷气息,摸起来飘逸如云,细腻入水,定是上等的云水锦。
云水锦……
宋嫣然从被摔晕的怔愣中猛然惊醒,抬眸便对上一双似敛尽繁星的墨眸。
她一时想不出确切的词语来形容这双眼睛,似有讶然,又似染着难以被人察觉的窃喜,而这所有的情绪最后都只化为眸中的点点星光,晃人眼目,让人失神,就连宋嫣然也一不小心沦陷在了那潋滟波光之下。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水露蒙蒙的眼,苏钰心底的那抹怒气转瞬便烟消云散了。
“疼吗?”他启唇轻语,不染情绪的清浅二字却在此时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宋嫣然心口猛然跃动起来,心脏似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如嘈嘈急雨而落,化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层层裹挟,让人一度喘息艰难。
她鬼使神差的红了脸,忙低垂下眸子,轻轻晃了晃头,近乎娇不可闻的低低回道:“没。”
“那便好。”清冷的语气如窗外的弦月,虽轻柔的落在行人身上,却不染半分缠绵暧昧。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稍稍用力便将她提了起来,“坐好,这段路不太平坦。”
“嗯。”她垂首坐在他身侧,依稀可以闻到雪木松香的沉冷气息,混杂着男子身体的温度,莫名让人觉得心安。
似乎只要这味道不散,无论这条路有多么坎坷,她都可以无所畏惧。
“主子,到了。”
苏钰却没急着动,反是打量了宋嫣然两眼,“门锁已落,你打算如何进府?”
“今日守门的小厮是我的人,我已事先打点过了。”
苏钰对这个回答却并不满意,“你这般模样若是被人瞧见打算如何瞒混过去?”
宋嫣然不知道苏钰为何要问得这般详细,但看他一副并不打算放人的模样,只好一一回了。
谁知苏钰闻后低低道了一声“麻烦”,开口道:
“墨西,将马车行至北墙处。”
“王爷,这是为何?”宋嫣然疑惑不解,开口询问。
苏钰却并不理她,直至马车停下,他方才道:“下去吧。”
宋嫣然满头雾水,却又不敢多问,只得乖乖下了马车,正欲与苏钰请辞,却见他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