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阴暗清冷,姜扶秋踏在白玉石铺就的地面,寒意愈盛,透过轻薄的布鞋递至脚尖。知道云水尽内素来冷然,却不知道主殿冷至如此地步。姜惊落长年住在这种地方,难怪整个人时时散发着一种冷冽的气息,看人待物皆是冷着一张脸。
姜扶秋寻思着自己在这里住上个把年,出来只怕人都成冰雕了。
她缓步而行,足上寒意愈盛。殿内摆放之物甚少,不过几只天水青窑瓶。敞口,长颈,斜肩,鼓腹下垂,平底,圈足,足下无釉。瓶身表面施天青釉,釉层凝厚,有细小冰裂纹,釉色乳光般幽雅,浓而不溢、艳而不跳。
上头简简单单斜插着几支君子竹。
再是一侧设下隔间,用玉屏风隔断开来,内中摆着一张案桌,上边置放着笔墨书砚,笔架上的笔墨迹未干,看来姜惊落寻常时候都在案桌前静修或者是抄写经书。这次只怕是风寒来得突然,小姜惊落身子受影响不小,连笔都未收拾便病倒了。
一想到这,姜扶秋担忧难免多了几分。
姜扶秋端详许久,虽陈设少,却处处透着一股满溢之感,殿内的物什皆是少而精。
她又朝前走去,绕过屏风之后,是一块空处,层层叠叠的帷幔自顶部垂落,姜扶秋拂开一层又一层的纱幔,在里头一处软榻上,看见了卧在薄被上的小姜惊落。她烧的厉害,平日里白净的脸烧出一层红晕来。
她警觉得很,此刻瞪大了眼睛望着姜扶秋,烧的起皮的嘴唇抖了抖,冷声道:“你来这里寻我有什么事情吗?”
此时此刻我来寻你能有什么事情?自然是来探望关心顺便看看能不能救你的。
姜扶秋无奈叹气,左右四顾,实在找不到可以坐下的地方,于是挨着软榻坐下了,侧头道:“我听闻你发了风寒,又不知被什么邪祟侵扰。灵山的医官查不出症状了。我,我担心你,故而过来看几眼。”
姜扶秋说的很是诚恳,显然小姜惊落不信。
她凉薄地扫了一眼姜扶秋,转过头沉默着。
这幅谁也不信的德性还真是一点没变。
姜扶秋略显尴尬,清咳了两声补充道:“我从前曾翻阅些野史异籍,对怪病邪术有些许了解,因此过来碰碰运气。”
“你想要什么?”
“啊?”
“我说,你想要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姜扶秋怔了怔,才明白小姜惊落的意思。她还真是……
“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但若真要论起来。”姜扶秋眯眼,故作思考状,答曰:“听闻云水尽内有一方灵湖,育着许多的莲花。这莲花被灵气灌溉常年不败,甚至有传闻食其莲蓬以及花身还有助长修为之说。若是我此次当真有一二分帮上忙的地方,不知求几朵莲花回去可行?”
榻上之人并未言语,良久,传来沉闷的应答声,“当真?”
“自然。”
小姜惊落从榻上挪了挪,坐了起来,狭长的眼微微眯起,直视着姜扶秋,眼里带了点探究的意味。
“你要如何查探我这风寒。”
“劳烦您且先述说一遍,何时察觉身子有问题的,又是何时发病的,比起寻常风寒,您感到有何异样之处,再是如何判定必有邪祟侵扰,现在,您感觉如何?”
她端坐在榻边,仔细且冷静地凝望着小姜惊落,眸色平淡沉着,并将手搭上小姜惊落的额头试了试温度。随后伸出两根手指搭上手腕,探了探脉搏。
“昨日落水,回殿后便察觉身子有异样。”小姜惊落低眉望着搭在手腕上的手指,葱白削指,
瞧着分明该是养尊处优之主,可再细细瞧着,指腹有一层厚厚老茧,像是常年摩挲什么东西所成。
小姜惊落收回目光,望了望正在认真问脉的姜扶秋。她看着绝对不会是一个不知名门派里出来的人,即便瞧着很是随意散漫,但举手投足之间自带贵气,绝非寻常人物。
不知为何,心中竟有几分熟悉感……小姜惊落正在出神,殿外忽而传来焦躁的喊叫声。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阿姊生病了我为什么不能探望?这是我阿姊!”
“二少主……”
“阿姊,阿姊!我是扶秋。她们不让我进来!”
“二少主,少主如今不便露面,您还是等她身子好些再来罢。”
“我不管。阿姊!阿姊你还好吗?”
……
姜扶秋颇有些头痛地收回手挨着额头,她现在几乎能想到在外头跳来蹦去的小姜扶秋的样子了。
“秋秋。”在榻上的小姜惊落思索了一下,轻声说道:“如果暂且不便见面,待我病好些你再来。恐病气过给了你。”
她声音虽小,力度却足。声音传过空荡的大殿,远远递到殿门外,外头顷刻便静了下来,随后,带着点委屈和哭腔的声音响起,“知道了,阿姊。那我,我回头再来看你,你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呜呜呜。”
“你查出什么了么。”小姜惊落顿了顿,扭头问姜扶秋。
姜扶秋心内一思索,方才脉搏平稳,气息均匀,瞧着小姜惊落的脸色也同常人一般,不过是发着热,烧的有些红,除此之外,似是并无异样。
但若真是寻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