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颗炸弹,轰隆隆的一片,掀起白茫茫的余震。
她没料到,她当然没料到,她怎么可能料到呢?!
聂青云略略回过神,随即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她背上了一条人命。
聂青云扶着椅子站起身,“我、我得去看看他……”
方走出一步后,便又腿软地坐回了椅子上,正在她六神无主快要哭出来时,宋玉章道:“我骗你的,二哥没上吊。”
聂青云立刻看了过去,在看到宋玉章面上淡淡的笑容时,立刻就忍不住了,抄起手边不知什么东西便向他砸了过去。
宋玉章偏头微微闪开,扫了一眼地面,“墨迹不好清洗啊。”
“你这个疯子,神经病!”
聂青云恨不得冲上来打他两下,她扶着椅子上扶手喘着气道:“你给我出去!”
宋玉章单翘了腿,端起桌上那碗云吞面,慢条斯理地先喝了口汤。云吞面放了这一会儿,刚好入口,不烫。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宋玉章舀起一个云吞吹了吹,“这感觉,青云姐想必你方才也体会过了。”
“雪屏的死,我很愧疚,你想归罪于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是青云姐,你真的要向对仇人一样对我,对整个宋家吗?”
宋玉章看向聂青云,“如果二哥真的上吊死了,我是不是也该恨你?”
聂青云掌心用力地包着扶手,眼睛微微有些红。
宋玉章低着头,吃完了那一小碗云吞面,他放下碗,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若是一定要迁怒,也希望青云姐你以后能公私分明。”
“宋业康不会为了我上吊,大哥却真会为了你挡枪。”
宋玉章欲走时,聂青云的话将他的脚步定住了。
“他们两个是不同的。”
“如果宋业康真对我那样真心,我绝不会辜负他。”
“我只要你回应我大哥这一片真情,这要求过分吗?”
宋玉章转过了身,“回应?难不成是要我为他殉情?”宋玉章淡笑道,“青云姐,你扪心自问,方才有哪怕一个瞬间你想跟着二哥一起去吗?”
“我没有要你殉情,我只是要你……”
聂青云忽然发觉她想要说的话极其的封建,简直不该从她这个留过学的女学生嘴里说出来。
守寡守贞,这些观念在她的思想中都是极其可笑的。
然而对象一换成了她大哥所爱的人,她又觉得理所应当了。
她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处,故而便说不下了。
原来在她内心深处,她并不是那样文明进步,读的那些书都好像完全在她的脑海中消失了一般。
是当了太久随心所欲的大小姐吗?
聂青云忽然有些茫然,茫茫然地看向了宋玉章,宋玉章的眉目倒是很温柔,“雪屏走了,我也很难过,只是日子还是要过,我不会为了他活,我只会为了自己活,你也一样,日子还长,早些走出来,为了自己活吧。”
宋玉章从聂青云房里出来便撞见了黑暗中的聂饮冰,他明白聂饮冰不会是听壁脚的人,故而只是微一点头,未说什么。
聂饮冰注视着他的身影步步走入黑暗之中,黑夜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仿佛又看到了赵渐芳。
没过两天,宋氏银行联合各家银行发布联合债券和铁路债券的消息便传遍了海洲,一时之间几家银行人满为患,搞得那些行长们都乐得合不拢嘴,商会主席解决了国库券的认购亦十分高兴,廖天东也趁机向上头表了个功,一时之间正是皆大欢喜。
宋玉章没时间高兴,赶在一天清晨去见了见负责铁路修建的总工程师。
总工程师是孟庭静在剑桥时的师兄,毕业后去了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继续深造,还去过莫斯科学习,在国外便有修建铁路的经验,此番回国,被孟庭静招揽在了麾下,先前陈氏纺织厂机器的改良修建亦有他的一份功劳。
对于这样的顶尖人才,宋玉章很是尊崇,尊崇中带着些许怯场,等真的见到人之后,他倒有些惊讶,这顶尖人才仪表堂堂,体格强健,不戴眼镜也毫无书卷气,比起工程师,倒更像是位运动家。
“你好,宋行长,我是俞非鱼。”
“你好,俞先生,我是宋玉章。”
两人交握了下手,俞非鱼露齿一笑,“久仰大名。”
宋玉章道:“但愿是好名声。”
“哈哈,”俞非鱼爽快道,“宋行长如今在海洲是一等一的人物,怎么会有坏名声呢?”
“不敢,俞先生的履历才叫我高山仰止钦佩不已。”
俞非鱼手背在身后笑道:“宋行长,天气冷,要么我们还是进去再继续互相吹捧吧?”
宋玉章失笑,挥了挥手,“进去可以,但还是别吹了,风大。”
俞非鱼哈哈大笑,笑声从他的胸腔发出,不仅是他自己共鸣了,像是连他周边的人也要一齐感染,同他一起笑一笑才过瘾舒服。
宋玉章原以为像俞非鱼这样的人物交流起来会很困难,他对那些读书读得多的人有一种本能的“书呆子”偏见,然而俞非鱼很能说会道,一点也不呆板,将铁路修建的方案同宋玉章深入浅出地说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