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船员,让他将打捞上来的烟土拿一些过来。
此时屋内又只剩下了孟庭静与昏迷不醒的宋玉章,孟庭静坐在船边,起先只是把玩怀里的怀表,渐渐的,他就坐不住了,面前有个稀罕货,还是快要死的稀罕货,此时若不赏玩一番,岂非遗憾至极?
对于男人或是女人,孟庭静自小就不大有兴趣。他生长在一个人数众多的大家庭里,从他有记忆以来,他的男性长辈无不是三妻四妾绿云罩顶,男男女女之间的荒唐事罄竹难书。在这样的家庭下长大,要么继承家族的光荣传统,成为个道貌岸然的老色鬼,要么干脆就是反叛到底,成为个彻头彻尾的禁欲者。
孟庭静走了折中的路线,成为了位道貌岸然的禁欲者,心野而身净,有时跃跃欲试,最终却都是不了了之。能叫他看得上的人本来就不多,所以,孟庭静很缺乏一些经验。
人救上来时,上身没穿衣服,孟庭静也没仔细瞧,此时便掀开被子,很细致地观察宋玉章的身体,他带着做学问的考究态度一番细细考察后认为宋玉章从骨到肉无一不美。
海上漂泊的日子并未让他变得有多狼狈,孟庭静想起那群又黑又红的人,很不理解为何宋玉章还是这样白净美丽。
末了,他又恍然大悟般地一点头。
因为这人本就是老天的宠儿,让他生得好,就不忍毁了他的好。
孟庭静心道:“蓝颜薄命。”
看清楚了之后,孟庭静伸手,用手背碰了下宋玉章的脸,依旧是微微发烫,皮肤极其的光滑,像是温暖的绸缎,滑而不腻,富有弹性,孟庭静手背一路往下,从宋玉章的脸滑到肩膀,又滑向手臂,发觉那些线条统一的都是流畅而优美,仿佛真是老天一丝不苟的精心打造,找不出半点错处。
孟庭静不由想:这还是遭了难生了病的,要是养好了,该多漂亮?
在孟庭静将宋玉章作个大号瓷人把玩时,宋玉章正在做梦。
他梦见了聂饮冰半夜闯入他的房间,手上拿着把枪对着他发狂,聂饮冰生得很高的个子,挺拔修长,他是军校出身,人虽然瘦,却很精神,平常面上总是摆出一副痛恨一切的神情,像是随时准备要将谁痛打一顿。
宋玉章被他拿枪指着,心中一慌,却是慌得很有限,认为聂饮冰虽然不是个好脾气的,但也不至于为了那么千把大洋就要他的命。
聂饮冰的确不要他的命,闷不吭声的,冲上来便摸他的脸。
宋玉章很诧异。
他完全没想到对他很是横眉冷眼的聂饮冰会喜欢他。
大约是他的神情太过诧异,反而刺伤了聂饮冰,“赵渐芳,你什么意思!别说你看不出!”
宋玉章想解释,实在是聂饮冰表现得太过含蓄,然而两片唇干涩无比地黏在一块儿,怎么都分不开说不出话似的。
宋玉章脑海中又开始闪动些奇异画面,一时是小樱桃给他打领结,一时是与唐槿一起骑马,浑噩到了极点,海上波涛拍下,终于是将他从梦魇之中打了出来。
宋玉章睁开眼睛,面前一片彩色的雪花乱闪,雪花过去之后,他看到与船中舱房相似的装饰,心里又有些糊涂,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长梦,他轻轻地呼吸了几下,这时才察觉似乎有人正在搓弄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从头到尾地来回捋动,经过上下两个指关节时还要捏一捏,完全就是个玩弄的态度。
宋玉章慢慢垂下眼,发觉有个陌生的男人正坐在他床边如痴如醉地把玩他的手指,他微微惊愕的,艰难地将自己的唇张开,“你……”
孟庭静正在思忖要不要替宋玉章修一修指甲,走的时候也好体面些,骤然听察到动静,猛然抬头,他望进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好眼,卷曲的睫毛上下轻轻扇动,带出了些许迷蒙的困惑,显然是对于面前的情形感到了不解。
宋玉章刚才昏迷中醒来,差不多算是一头雾水,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后,对方对他从容地笑了笑,“玉章兄,你醒了。”
这一下,宋玉章清醒了一大半。
——这人竟知道他的真姓名!
惊愕迅速席卷了宋玉章的脑海,他几乎是感到了惊慌失措,恨不能立刻将自己隐藏起来。
离开春杏之后,他便长久地生活在谎言与欺骗之中,面前的陌生人却忽然地将他的假面撕去,直呼了他的真姓名!
知他真姓名的人,这世上寥寥无几,除了春杏,大约也就是他十六七的时候尚不晓事,结交过一两个通晓姓名的情人,那些旧情人的模样宋玉章记不大清了。
面前这位他也不知道是否就是他年少时结交过的旧情人,但对方知晓他的姓名,又的确是位相貌出众的小白脸……
难道?
宋玉章混混沌沌的,还不能仔细地想事,他本能般地发挥了花花公子的特长,想着无论如何先稳住对方再说,于是他也很自然地对着人先笑了笑。
笑容,孟庭静见过不少,凭他的本事,谁见了他都得先笑,那些笑容真真假假,孟庭静毫不在意,也从未放在心上,而眼前这样一个虚弱的、随意的笑容却不知怎么拨动了他的哪一根心弦,蜻蜓点水的一下,却将他的思绪激荡起了层层涟漪。
正当他陷入怔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