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兮没有在此处多停留,领着宝珍穿过大堂,拐入另一条幽深寂静的走廊。
走了几步,一道娇嗔的女声传来,“阁主,来追我啊~”
“快来,快来~我在这儿~”
声音渐渐近了。
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出现在视野里,她身材曲线夸张,衣衫堪堪遮住重要的部位,此时背对着唐兮,正朝黑暗中的男人勾着手指,嗓音也是格外的魅惑,“阁主~快来呀~阿妖在这儿呢~”
“来了。”一道并不年轻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像融入暗夜一般,阴森的刺骨,又如生锈的齿轮,粗涩嘶哑的令人起鸡皮疙瘩。
唐兮怔住,身体控制不住的僵硬起来,一颗心仿佛被人攫紧,脸煞白,幸亏带着面具,无人能够注意到。
接着是一道佝偻的身躯从黑暗里走出来,眼睛上蒙着一条黑布,两手朝前摸索着,他的脸苍白毫无血色,青色的皱纹遍布整张脸,头发黑白相间,杂乱的披在肩上,他的嘴上带着笑,这笑并不能使他明朗起来,反而更像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唐兮紧紧盯着他的脸,盯着他嘴角的笑,脑子里疯了般涌现出无数噩梦般的记忆。
她被关在逼仄阴森的地牢里,和她一心只想做阁主夫人的“母亲”。
在得知阁主不仅不会因为这个孩子封她为阁主夫人,明日还要赐绞刑时,她的这位“母亲”疯了,在逼仄的地牢里对年仅四岁的她拳打脚踢,极尽恶毒之言。
没有人来救她、帮她,她忍受了一晚上来自亲生母亲的折磨。第二日被执行绞刑时,她被拖到现场观摩,亲眼看着她的母亲在临死一刻,眼里仍然是对她恶毒的恨意。
她以为一切都结束,可这只是开始,她被送到了地宫,进入杀手训练营,接受暗无天日的训练。
每隔一段时间,她还会被阁主叫去进行专门的训练。
美其名曰是训练,实际上却是发泄他的愤怒,忍受他的毒打,挂满锋利倒刺的鞭子一下下抽在她的身上,她被反绑着手脚,反抗不了,在他眼里,她恐怕不及一只老鼠,每一次的跪地求饶,换来的不过是他眼里浓重的嫌恶,以及更猛烈的鞭打。
而原因只是因为,有跟了他的女人不识好歹的留下他的种。
他把这种局面怪罪于她和她的母亲。
所以他每多出一个孩子,就要把她叫去抽她一顿。
而那些多出来的孩子,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扼杀在摇篮里。
与那些孩子相比,她无疑是幸的,但每次奄奄一息的被送回地宫,她又在想,自己如果从出生那一刻就被他掐死,该有多好。
噩梦般的经历,从她离开地宫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以各项皆名列前茅的成绩成为永夜阁首屈一指的甲级杀手,她再也不是蜷缩在地上任人鞭笞的老鼠。
她以为内心对他深深的恐惧已经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但一年后的首次相见,她才知道那些恐惧已经深深的烙印在她的骨髓上。
玩捉迷藏的两人越来越近,宝珍察觉出了小姐的僵硬,率先反应过来,握住她冰冷刺骨的手,拉着她后退几步,给嬉戏打闹毫不在意旁人的两人让开路。
宝珍担忧的看向她,心疼的要命,唐兮轻扯了一下嘴角,想要告诉她自己无碍,但意识到还戴着面具,反握住宝珍的手,示意自己无事。
宝珍这才宽心,牵住她的手护着她往前走。
她知道小姐所有的过往,她知道小姐的苦,也理解小姐的恨,同样的,她也恨,恨永夜阁,恨那个男人。
但目前时机还未成熟,她们力量太渺小,战胜不了如斯强大的永夜阁,也杀不了他。但她相信,终有那么一日,永夜阁会坍塌崩毁,用毒药控制住的组织,终究会毁灭在解药上。
两人互相搀扶着,逐渐走到拐角,马上就要推开面前那一道门,身后一道阴沉的声音响起:
“宁彤。”
唐兮的身形一僵,宝珍攥紧她的手,转身将她护在身后,戒备的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中年男人。
他的脸青白的可怕,眼睛浑浊中是沉沉死气。
“真是你啊。”宁阎锡扯着嘴笑,似乎很惊喜,浑浊的目光短暂的亮了一下。
唐兮定定的看着他,藏在衣袖里的匕首不知何时滑出,稳稳的握在她的手掌心。
“哈哈哈哈……”他仰头大笑起来,笑声似乎要穿透整个宫殿冲入云霄。
宝珍不明所以,眼睛瞪得圆圆的,戒备的弓起身,宁阎锡的笑声截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如鹰般锐利的眼神,穿过宝珍射向她身后的唐兮,“我的乖女儿,一年不见翅膀就硬了,想杀我?”
站在他身后浓妆艳抹的女子一惊。
女儿?
阁主什么时候有的女儿?!
阁主的孩子不是都被他掐死了么?
唐兮咬紧牙关,死死盯着他,这是他第一次承认自己是他的女儿,这是她那个母亲临死前都渴望听到的承认,但她对女儿这个从他嘴里说出的称号感到恶心。
“怎么不说话,”男人声音嘶哑难听,“这么快就忘记你爹了?”
“你闭嘴!”唐兮嫌恶的吼出声,听到这个称谓她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