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桑离开后,唐兮也失了继续的兴致。
她本来是想插花陶冶情操,被任桑这么一搅和,她的心乱糟糟的。
索性推门而出,直奔唐家的祠堂。
祠堂里幽静凉快,阻挡了正午太阳的滚滚热浪,也让唐兮的心一瞬间平静下来。
她看着眼前叶蓉的牌位,沉默许久,最终从一旁拿起三炷香,点燃,插进香灰里,退了几步跪坐在蒲团上。
这是她第二次踏入这里,第一次是认祖归宗那日,她拿着能让唐贤昌认出她的玉佩。
唐兮弓下身,双手抚地,认真的磕了一个头。
叶姨,我不是您的女儿。
直起身,看着那块牌位,唐兮又弯腰磕下去。
是您女儿让我来的。
她让我代替她,替她、也替你报仇。
唐兮又磕了第三个头。
她犹记得那个像光一样的小姑娘浑身是血的倒在她怀里,曾经明媚阳光的眼睛里只有彻骨的恨,“阿彤,帮我报仇,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让他们生不如死!”
她与真正的唐兮相遇在永夜阁的地宫里。
那里是永夜阁训练杀手的大本营,每年都会有成千上万的小孩子被送进去,每天也会有残缺不全的尸体被抬出去。
她是阁主一夜风流过后留下的女儿,她叫宁彤,她的存在就是一个意外,阁主知道她的存在后大发雷霆,母亲被赐死,她被送到地宫,和普通的孩子一样每日接受暗无天日的训练。在那里,她遇到了刚被卖进去的唐兮,还有任桑。
他们三个是同一批的小孩,年龄又相仿,一直在一起训练。
同一批进来的其他小孩一个个坚持不下去,死掉、进新人、死掉、进新人……只有他们三个人一直在那,日渐熟悉起来,可以说她的。
在她的印象里,唐兮最爱哭,却是最坚韧的一个,因为她心里有信念,她说她一定要活着回去寻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一定一直在等她。
任桑最有天赋,训练营教的每一项技能他都能很快学会并且名列前茅,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阁主选中他当雁门的主人,他从小就凶凶的不说话,脸上有道很长的疤,问起那道疤哪来的他也不说,但当时他还是很照顾她和唐兮的。
后来他们为什么闹僵呢?
大概是从真正的唐兮偷偷跑出地宫开始的。
她也不知道唐兮怎么在戒备森严的地宫跑出去的,只记得她被捉回来的时候满身是伤。
她说,她的母亲因为她走丢悲伤过度而死,她的父亲第二年便抬了外室做妻子,他们还有两个比她大的女儿,一家四口和和美美。
永夜阁的没有因为她的逃跑处死她,她却因为失了信念将自己处死。
再一次日常训练中,她们两人对战,按约定她们会打成平局,这样谁都不用受罚。可是当那一剑刺过去的时候,她不仅没有躲开,还迎了上去。
长剑刺穿了她的心脏,她吐着血乞求:“阿彤,帮我……报仇,我要让那母女三人不得好死,我还要我的父亲……生不如死,让他们都给我和我娘陪葬。这块儿玉佩,拿着它,唐贤昌会认你做他的女儿。”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血淋淋的玉佩,宁彤也借着这块玉佩,成为了贤昌伯爵府的唐兮。
任桑应该是记恨她杀了真正的唐兮吧。
毕竟当初以她和任桑不相上下臭屁的性格,如果没有小丫头热情而又不遣余力的调和,她和任桑是绝对说不上一句话的。
从那天起,她和任桑也成了陌路人,有时为了争第一大打出手。
直到他们为期十年的训练彻底结束。
任桑被阁主选中,成为万众瞩目的雁门大人,而她呢,代号十四,连个名字也不配拥有。
整个永夜阁,恐怕也只有任桑承认她是少阁主了吧。
唐兮想到那个脸上哭得梨花带雨,手中杀人招式流畅的小丫头,心里苦笑,明明已经坚持了那么久,怎么不能再坚持一年呢。
这仇,由你自己来报多痛快。
“兮儿,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温润熟悉的嗓音从背后响起,唐兮回眸,是唐佑。
“我来看看母亲,哥哥不是去大理寺了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唐佑想到先前的猜测,心里一痛,面上却挂着温柔的笑,“我也来看看母亲。”
他有三位母亲,生母是妾,虽然已经去世了,但牌位不能摆在祠堂,孙婉容还活着,他看望的只能是叶蓉了。
他上前点了三炷香,拜了拜,紧挨着唐兮已经燃烧完的三炷香插进去。
“这十几年我不在,多亏哥哥替我照顾母亲。”唐兮看着他清隽的背影,感谢道。
在真正的唐兮的遗言里,孙婉容母女三人要不得好死,唐贤昌会活着,但要他生不如死。
遗言里没提及唐佑,小丫头对他没有恨,唐兮便会好好待他,把他当亲哥哥。
唐佑跪在另一个蒲团上,出神的看着叶蓉的牌位,想到幼年时这位待他极其温柔的女子。
她没有因他是妾室所出的唐家长子而冷落他,教他诗书礼仪,让他明辨是非,后来她的女儿出生,他以为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