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风拂起颜月月衣角的轻纱,从裴再思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因为生气而微微鼓起的侧脸,就像一只小猫儿一样,可爱至极。
“怎么了?”裴再思的声音很轻,怕惊到她,往前稍动了动足尖,然后目光落在了她身前交握着的双手之上,“是不是吓到了?”
风里有栀子花的香味,那是颜月月身上的,介于清与媚之间的幽香,丝丝缕缕勾人心弦,总之裴再思是极为喜欢的。
裴再思握起她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轻笑道:“月月想看栀子花吗?”
他的动作算得上大胆,惹得颜月月都要觉得那缕发丝要成了自己的心脏,被他牵着不断跳动。
栀子花早就开败了,如今哪里还有得看?
颜月月本想说他唬人,却又想到这人在五月里摘来莲蓬的事,索性不出声,依旧是做着生气的模样,任他带着,好似极不情愿地走了两步。
等到了后巷拐角处,她见着一个蓝顶马车,看起来就极为宽敞,车身上刻着莲花花纹,细细数来,竟有数十种荷花姿态。
青毛大马似乎等得久了,有些不耐烦地扬了扬前蹄,从鼻间哼出一声来,斜视了两人一眼,侧了侧自己的马脸——这是裴再思的马。
这应当都是裴再思刻意安排的,颜月月没什么脾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着他递过来的矮凳上去,马车车帘一掀开,便有一阵冷气散出来,里边竟然还放了一个冰鉴,冰着大小瓜果。
颜月月在软垫上坐稳,却迟迟不见他上来,但马车却缓缓启动,掀开帘子往外面一看,便见他扬了扬手中的马鞭,回头对她笑道:“月月坐好。”
少年郎的声音清朗,如山间清泉,颜月月一时间忘了自己生气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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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时的日头斜斜打在慈宁宫殿前栽着的小木槿之上,粉圆的花朵一簇簇地挤出在点散的微弯叶片之间,湖蓝色的花盆映出冰块般的透亮。
郑太后摇着扇子坐在门前的黄花梨木椅之上,她虽已年过四十,但却不显老态,眉眼盈盈间仍可窥见当年风采,她身旁的冰鉴散着冷气,地面上渗出水渍来。
自从七月中旬颜秉之带伤入宫面圣之后,玄荔便被太后留在了宫中,一连数月都被关在慈宁宫教养。
“你非要皇帝送你去和亲了你才肯罢休吗?”
郑太后的声音很轻,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是说不出的忧愁,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才又说出这句已经说过千百回的话,“荔儿,那个颜秉之即使再有千番万番好,但终究他的心思不在你的身上,你又何苦如此作践自己?”
她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间,长而尖锐的护甲上镶嵌的宝石一时间有些晃眼,郑太后将扇子交给身旁的姑姑,缓缓靠上椅子的扶手,护甲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每过一会儿便说一句话,似乎每一句话都在她的心中酝酿了良久,才能够舍得说出来。
玄荔站在没有阴影的地方,正午刺眼的日光将她白皙的皮肤晒得通红,她红肿的眼眶里满是血丝,闻言只是倔强地站着,她不动,任由额上豆大的汗珠如同走蛇一般蜿蜒而下。
阳光的剪影让她眼前一片昏炫,她只凭着自己最后的意志如同一根针一般扎在青石砖之上,屋檐下的阴,冰鉴上的萦萦的雾气,绢扇的风,都要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郑太后望着她与自己年轻时极其相似的眉眼,最终还是软了心肠,不忍地微别过头,似要下达最后一张通牒一般的说道:“哀家已经替你物色好了驸马的人选,那人是新晋探花郎,身家背景都干净,他做驸马,哀家也放心。”
“不。”
玄荔的嗓音沙哑,拼了命地说出来这句话,“女儿不求皇兄怜悯,也不愿让母后再忧虑,只希望皇兄能撤回成命,女儿不愿嫁与沈裕安。”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郑太后缓缓的闭了闭眼睛,用手绢揩了揩额上的细汗,“你就算求哀家也无济于事,这些年来,皇帝已经容忍了你太久。”
“你要知道,你毕竟不是皇帝的亲妹,皇帝也不是从哀家肚子里面出来的,他如何能顾及你的生死,若是不嫁沈裕安,你便去维吾尔和亲吧!”
“母后!”玄荔跪在了地上,挪动着自己的双膝,恳求着,她早已流干了泪的眼睛再也不能流出一滴泪水来,倔强又要强如此的她,终于是露了怯意,“女儿不愿嫁,女儿求您了……”
八月里的太阳,让她的脸在炙热与泪水的咸湿中反复变换,玄荔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子便觉得心如刀绞,她宁愿老死深宫,也不愿如此。
玄谨虽未禁她的足,未对她有任何的惩罚,但是却令她如此生不如死。
“你这些年以来,多次打伤朝中大臣的女儿,从前皇帝可以忍你一次两次,难道你还觉得他会一直容忍你下去吗!”郑太后的面上终于露出了怒色,眼角的细纹皱到了一起,满是失望,“而且这次是颜秉之亲自告到了皇帝的面前!”
“你且记得你是一国的公主,不是什么随便人家的女儿!”郑太后气的胸前不断起伏,掷地有声,“你的这张脸还要不要!”
“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