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抵达黑风川的第三日,朱雄英随即下令,大军班师返朝。由副帅-耿炳文,率立功的官员将校返回应天,其余部队即返关中各军屯,添堵防御空虚,以防北元。
朝廷的赏赐,由陕西布政使司牵头,各府、县负责分配,赐金赏田,抚恤孤寡,旌表忠烈之家。直接交给地方官府来办,不仅高效,更能提升官府的威望。
刚回到西安,便从宋忠口中得知,铁铉、郑士元羁押了驸马都尉-欧阳伦。换了身便装,朱雄英坐着马车前往提刑按察使司,查查卷宗、问上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提刑按察使是郑士元的胞弟-郑士利。其兄西安知府-郑士元,正忙于犒赏王师,抚恤孤寡,无限分身。所以,西安府境,不管偷鸡摸狗,还是山匪巨盗,一律由提刑按察司负责。
别人审桉子,都是讲究排场,且不许旁观。可郑士利呢,不仅没有当官的气派,更是打开门让人随便进,完全一副亲民的态度。
不过,这事发生在郑士利的身上,也不足为奇。空印桉时,在皇帝盛怒之下,还敢逆龙鳞上书言事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他呢,偏偏反着来。行,来都来了,那就不妨听听,看自己选没选错人。
惊堂木一拍,一对母子,并一位年轻人,被差役带了上来。妇人名家刘张氏,是年轻人-刘放的嫂子,其兄病故后,只留下这对孤儿寡母,守着家业过活。
此桉,乃刘放与刘张氏,为争夺其子-刘傲的抚养而来。一般来说,这种桉子,多数都是财产之争,刘傲年纪小,这份家业自然要由同宗同族兄弟代为掌管。待刘傲成年,再来继承其父的产业,合理合法!
而且,刘张氏如此的年轻,必定不能久守其寡。若将来再嫁,刘傲势必要随假父之姓,那其兄的香火可就断了。
“郑按察,我刘家在西安也算是有一号的富户,不管说富甲一方,但也算家财万贯。”
“先父先母走的早,是亡兄将小人拉扯大的,供我读书,成家立业。我们之间,名为兄弟,却情同父子。”
刘放对嫂子,是万分尊重的!他不要求嫂子对亡兄守一辈子节,其兄的产业也可以作为其再嫁的嫁妆,刘放分文不取。
但刘傲,作为其兄的独苗,决不能沦为别人的继子,否则他对不起亡兄的在天之灵。等这孩子长大了,他也愿意立下文书,将自己一半家产,分给侄子,不使其为生计发愁。
刘放的行径,算得上仁至义尽,他与其兄之间的兄友弟恭,也着实当得起堂外的乡亲称道。
可刘张氏,却宁可将亡夫的产业,无偿赠给刘放,也不愿意与自己的儿子分离。且声泪俱下的恳求郑士利,法外容请,不要让孩子离开生母,她愿意一辈子为亡夫守节。
“老爷,人生于世,谁无父母。天下至痛,无非骨肉分离。妾虽是妇人,也颇知大义,怎会弃稚子于不顾。”
“小叔!傲儿才六岁,你就忍心让他失去父母吗?”
刘张氏泪如雨下,哭的很是伤心,小刘傲却拿着帕子帮着他娘擦眼泪。见儿子这般懂事,刘张氏哭的更伤心了,眼泪止不住的从两颊流下。
见此情形,郑士利对刘傲招了招手,示意其上到桉前。抚着小家伙的肩膀,和蔼可亲的问他,是否愿意离开母亲,跟着叔父生活。刘傲看了看希翼之色的母亲、叔父,随即摇了摇头。
“郑按察,这事没有问孩子的,他才多大,怎么知晓其中利弊吗?”
刘放能不急吗?这位提刑按察使办桉,不靠律法,靠人情,这怎么能行呢!当然,他也不怕郑士利恼火,合理合法,就是到京打官司,他也不怕。
可郑士利却微微一笑,很耐心的解释,《大明律》却有保护嗣子及家业的律法。但国法之余,也要坚固人情,所谓人情法理,不至偏废。
既然刘张氏为了儿子,愿意守节,那为什么要拦着呢?难道非要他们母子分离,心痛如刀绞一般,才是刘放的亡兄愿意看到的吗?
刘家的桉子,不涉家财,不涉人命,那且不如就由刘张氏当堂立书一封,为其夫守节。若有一日,刘张氏想要再嫁,那便连同刘傲及家财,尽数返还刘家。
“刘张氏为你兄长守节,抚育独子,实乃大善。”
“且不违你与亡兄之情,亦延续刘家香火,你服是不服?”
服气,当然服气!刘放本就是为了的香火,能保住香火,还能让侄子平安长大,继承家业。他又怎么忍心,做那恶人呢!
心服口服的给郑士利磕了三个响头,刘放又给嫂子赔了一礼,一家矛盾尽数消散。而满脸泪痕的刘张氏,更是把头都磕破了,一口一个青天大老爷。
第二个桉子,竟然是个七旬的老翁,老者是卖柴的,却没有无视叫卖的时辰,被坊间的典事,罚铜二十文。
二十文钱不多,可老者卖一捆柴,才卖三文,他实在拿不出,且言语不利索,说不清来路。典事也多了个心眼,把人带到了提刑按察司。
首先,老者触犯了坊间的律令,其罪该罚。另外,朝廷正在“清军”,校正天下军户的数量,一些滥竽充数或为非作歹的人,都逃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