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章是个眼睛里从不揉沙子的人,抛去那些经世的大儒,单把朱雄英这颗“定心丸”给李善长,当然有他自己的思量。
太子朱标温文儒雅,颇具儒君风范。分理庶政以来,慈仁殷勤,朝野上下,也无不敬服。
唯独有一点,始终让朱元章放心不下,那就是他的心太软了,太过于仁慈了,仁慈的不像一个帝王。从胡惟庸桉时,救宋廉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挑中李善长来培养朱雄英,就是为了将来有个保障,免得在他身后,仁政过甚,祸起萧墙,无人能力挽狂澜。
可太子把人带来后,朱雄英瞅了瞅皇帝,又瞅了瞅李善长,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什么也不愿意拜师。
气的朱标,照着他的后脑勺就甩了一巴掌,厉声喝斥:“胡闹,陛下的圣裁,岂是你这孺子能置喙的!”
自己的儿子自己疼,朱标当然要出来“回护”一番,所以宁可自己君前失仪,也要强调朱雄英的行为,不过是小孩子的撒娇。
当然,太子护短的行为,也引得三人轰然大笑,尤其是朱元章,所谓童言无忌,谁会把一个小孩子的话当真呢!
“小儿无状,不知天高地厚,韩公勿怪!”
这位曾经的太子少师,胸中的沟壑,岂是朱雄英这稚子能懂的。朱标少时受他教诲颇多,至今仍受益匪浅。
虽然德行有亏,可本事比宋廉一点不差。朱雄英不是要务实求真吗?满朝文武,没有比李相国,更“务实”的了。
哎,“太子殿下切勿如此,老臣既然领了皇差,自然要有自己办法。”
老李挺自信的,起身后对朱元章拱了拱手,然后便坐到了朱雄英的对面,拿起一个果子,递给了他。
“小殿下,你说的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是师者的本分。”
“可师者与师者,也是不一样。老臣自己尚且是好读书,不求甚解,又怎么给殿下讲子曰诗云呢!......”
这话不假,论起诗文、经典来,李善长还真比不得浙东四贤。他是法家的弟子,他的政治主张,当然离不开法家的中心思想-富国强兵。
朱元章称吴王时,任命李善长为右相国。其通晓典故,裁决事务非常迅速,又善于辞令。招贤纳士时,总是让李善长起草文告。
朱元章前后率军征讨,都命李善长留守,将吏顺从,居民安然,为前线将士运输兵饷、粮饷,从不缺乏。
其以元制为基础,去其弊端之后提出专卖两淮之盐,设立茶法。恢复制钱法,开矿冶铁,制定鱼税,使得吴国的财富日益增长,百姓也不再贫困。
至于大明建国之后,那就不必一一叙述了,人所共知。就算朱雄英不知道,太子也会讲给他听。总而言之,李善长能教会他,怎么从无到有。
老头说的挺热闹,可朱雄英也有自己的主意,拜师摆个屁师,他是不精通明史。可看电视剧也知道了,老小子连同一帮淮西勋贵,最后都被他爷爷一锅给烩了。
别啥都没学到,还因为个中牵扯,去捞他。朱雄英这小胳膊小腿,可拽不动这么多因果。
当然,朱雄英也不是傻子,老爷子的面子是不能卷的。想在御前拒绝,就得借助童言无忌的优势。
所以,不得不装一把“嫩”,很是孩子气言道:“韩公,你说的那些,都是看不到的,小王喜欢立竿见影的。”
“下棋,一盘定输赢,你要赢了,小王立刻奉茶,行师徒大礼。”
“可你要是一个八岁的孩子都下不过!那。”
朱雄英的话没往下说,可任谁都听得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可年纪小,就是有年纪小的好处,没人会认为他有恶意。
朱元章、汤和是笑嘻嘻的看着热闹,李善长本人也是抚着胡子,笑的开怀。
唯一认真的是朱标,又甩了一巴掌,厉声喝斥:“好孽障,在御前也敢讨教还价。”
“孤明白的告诉你,孤的棋艺还是韩公教的呢!就你那点微末伎俩,也敢拿出来献丑。”
人都是有脾气的,后脑勺接二连三的挨揍,朱雄英当然火了。而且,朱标没事就唤他犬子、孽障,咱们要是犬子、孽障,那你是什么?
打我?好啊,那儿臣可得好好“孝顺”您一下。
“父王,您不能因为昨儿与吕娘娘闹了别扭,就拿儿臣撒气啊!”
“胡说,为父何时与你母妃闹别扭了!”
朱雄英却很认真的摇了摇头:“那不对啊!昨儿允熥与儿臣说,您和娘娘打架了,连衣服都。呜呜,呜呜!”
此刻的朱标,真恨不得掐死这个孽障,他是什么话都敢往出说啊!
允熥还小不懂事,他这么大了,还不懂得禁口么?平时那股机灵劲去哪了,这种事是能往出说的么?
而朱元章他们这三位为老不尊的长者,也被朱标父子之间的“互动”逗的开怀大笑。
老哥三都是“俗务缠身”的人,一年到头也笑不了几次,今儿笑的的确畅快。
李善长算是明白了,戾气甚重的皇帝,为什么如此喜欢这个嫡孙,原来他真是个“开心果”。收这么个徒弟,晚年最起码不会寂寞。
不过,这棋一上手,李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