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座之上,龙颜大悦:“好一个众生平等,赐座。”
当朝皇帝李瑞本为不受宠的七皇子,天分不高,性子温和,其他皇子夺嫡之时早早退避江南,不问政事,喜好佛老。
早年间看了《礼记》中的一篇文章叫《礼运》,心里感概万千,幻想着建立这样一个大同世界,人人平等,但真到了在位之时才发觉不过是异想天开。
官场风云难测,群臣盘根错节,仁人义士少之又少,宵小之徒多之又多。
难成大同,今日听见这一席话,当年雄心仿佛就在眼前,可早已物是人非。
正当盛豫皇帝还在感叹人生无常之时,下面一个谏官开口说话了:“臣有事启奏。”
“韩爱卿请讲。”盛豫帝从顺入流,但心里想着他发言大抵没什么好事可言。
毕竟私下人称“韩怼怼”,怼人从来不看场合,也不挑时间。
只要他想怼,一张嘴怼天怼地怼空气。
“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韩谏官在那稍作谦让。
盛豫帝心里嘀咕,那你不要讲好了,但面上还是笑着说:“爱卿但讲无妨。”
“圣上不曾听闻,信奉佛教越来越虔诚,建国的时间和皇帝的寿命却更加短暂。”韩怼怼一张嘴,底下的朝臣脸都不敢抬了。
上面的盛豫帝更是脸色乌黑。
只有韩怼怼不自知,还在那里长篇大论。
“臣曾在史书中看见,梁武帝做了四十八年的皇帝,他前后三次舍身佛寺做佛僧,他祭祀宗庙,不杀牲畜作祭品,他本人每天只吃一顿饭,只吃蔬菜和水果;但他后来竟被侯景所逼迫,饿死在台城,梁朝也很快灭亡。”韩怼怼的话一说完,全场更是鸦雀无声。
韩怼怼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愣是没察觉到场上微妙的氛围和凝固的气氛。
韩怼怼用生命诠释何为“直怼天颜”。
宜隆在旁边看着,心里看着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心里面又乐又悲。
前世,自己和亲漠北,满朝文武无一人发声,只有这老头在城楼之上义愤填膺,慷慨而语。
感叹梁国军民不思其身,反为苟活而乐。
其言辞激昂,至今令人振聋发聩。
“您此言差矣。”宜隆作了一个揖,在其旁发声。
“你有何高见。”韩怼怼看见是宜隆这个批判对象之一,立刻吹胡子瞪眼。
“自古佛教盛行之世多为动乱之世。如魏晋南北之世,隋唐末年之时。”宜隆微顿。
“您以为如何?”韩谏官听了宜隆的话哼了一声。
“鄙人陋见,私以为不是佛教致乱世,乃是乱世出佛教。”宜隆微微叹息。
韩谏官在旁边竖耳倾听。
“乱世最难穷苦者。寒门士子求官无门,贩夫走卒无人与市,农夫农妇无粮可食。在此情况之下人们信仰佛教,时因为人们相信佛渡众生。您以为呢?”宜隆话毕,满座哗然。
毕竟这话虽人人心知肚明,但如何能说。
说了便是认为圣上治国无方,哪有君王不想听圣主明君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