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谒舍已经是静悄悄地一片。窗外不时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划过窗纸时发出低沉的嗷叫。
风声低低呼啸而过,在那道街中急促地穿行。
甄尧睁开清明得没有一点倦意的双目,慢慢从床榻上坐起。他昂起头,凝神息声去听窗外的声响。没有几瞬,他已经移动到了窗子边上。
猫儿一般轻盈的脚步声从墙根处传来,似乎只是树枝划过墙板而发出来的吱呀声。但他分明确定这的确就是人的脚步声。
戳开窗纸,只见一片漆黑,就像是一团墨浸染了整块窗户。甄尧目力极好,远远望去,只见是一个个黑影从谒舍下的墙壁贴着越过。
也许是害怕弄出什么声响,所以这些人动作有些迟缓,并且避免踩住石板外的空地,以免碰到干裂的枯枝。
从去向来看,这些人并非冲着谒舍而来,而去向,却是长安城西边的区域。
甄尧想了想,却一点也猜不出这些人的身份。但他不欲徒惹麻烦,便慢慢走回了床榻的方向。
然而明明已入夜半,却并没有一点睡意。他睁着眼仰面躺在床榻上,眼神却并没有在那看起来有些低矮的房梁上。
翻身对着光秃秃的墙壁,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日后的打算。按照三分天下的历史走向,若想要扬名天下,便也只能在曹、刘、吴三大集团中选一个。
毕竟像刘表、吕布、公孙瓒这些只是盛极一时的人主,虽有一时之势,却没有独霸天下的能力。
然而,刘备现如今还是一个空打着中山靖王后裔的一个无名皇叔,就连自己的势力都没有形成。当年看《三国演义》时,只觉得其人虽然以仁德出名,却总是叫他觉得虚假。便是《三国志》之中的真实记载,相较于曹操和孙权也没有多少出彩之处。
而日后独霸一方的孙氏集团却是直到晋代曹魏也没有再进一步。
说起来最好的去处便是曹操那里。然而曹操是一世之枭雄是真,多疑狡诈却也是真。
甄尧又翻身过来,他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乱世就像是砧板上的人。就算是不断地翻来覆去,也总是两面煎熬。
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但两辈子也都是心有傲气,不曾服过输。
在现代时他自小聪慧,性格温顺,家中兄弟姊妹父母、学校里同学老师也都是捧着他。虽然最后因为不曾用心,未曾进入一个顶尖学府,却也算是同辈翘楚。
穿越过来后,他又有一个能让他扬名天下的系统,又有一身武艺。虽然经历坎坷,却也不曾叫他心灰意冷。
甄尧左右睡不着,索性又下了床,敞开窗子欣赏窗外的景色。尽管是一片漆黑,但城中亭台楼阁的轮廓尽收眼底,青山远黛也能远远眺望入目。
眼下到了入秋的时节,夜里的风也不再是若有若无的带着热气。凉风灌入衣襟,他索性靠着窗户框,一歪腿坐在窗户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所眺望的城区内出现了一线又一线的黑影。这些影子看起来不似那样动作轻巧,而是扬鞭快马,在每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然后极为重地敲着每户人家的门。
那些落在门上的拳头就像是石子一般,狠狠地敲在每一个被惊醒的人心里。
甄尧回过神来,便看见一队大约有六七人的骑兵赶到谒舍门口。
他猛地皱起眉头,然后将半夜里所看见的那一群朝着城西而去的黑影与现在这些兵卒的行为联系在一起。
隔壁房间里也响起了一长串打着呵欠的声音,显然也是被吵醒了。从脚步声听来,那些士兵闯入了谒舍内,然后有人在迅速上楼来。
“咚咚咚”
“开门开门!”粗暴恶劣的声音传来,甄尧迅速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他反应极快,却不得不在那官兵推他时愣在原地。被推搡得后退几步,甄尧的背猛地撞到墙板上。
“把灯点燃!”
甄尧依言把房间里的烛台点好,然后站在一旁看那官兵在房间里四处走动。
只见这人在他的床榻边上走动几下,然后又看向了他放在案几上面的长剑。“被褥还是整齐冰冷的,你夜里去做什么了?”
甄尧看着眼前魁梧的官兵,只得低声回答道:“昨夜睡不着,只是在窗边看了一夜景色。”
他本不想惹上什么麻烦,却不想那官兵一手拿起他的剑,拔出查看了几眼,然后拔出别在腰间的长刀,威逼道:“你甚是可疑,与我们走一趟!”
甄尧皱了眉头。他心知寻常百姓若是被抓去恐怕要吃些苦头,后退几步慢慢靠近背后开着的窗子。本欲趁官兵不注意跳窗离开,却不想脑袋里机械声再一次响起:“董卓残暴,践踏法律,破坏经济,残害人民。请宿主伺机而动,刺董并成功逃脱。”
该死!
他立刻停止了自己的动作。而这突兀的行为引起了官兵的注意,不由分说上来扭住他的两只手。
甄尧没有半分反抗,任他押着自己下了楼。走出房门时,他看了一眼旁边也被打开的房门,幽幽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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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