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柯浑身被冰水裹挟，刺骨的寒意刺激着每一根神经，眩晕感让他一寸寸下坠，直至站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
血腥味儿在空中弥漫，遮天蔽日猩红血日下的战场上，堆满了尸体。
三百年前恶魔的低语重新环绕在耳边，诡笑道：“看看周围的人，都是因你而死，你没用，让我来取代你吧。”
“让我来取代你吧。”
陆柯轻轻皱眉，眼睫染上一点湿意，但抬手毫不犹豫将大掌覆在小腹狰狞的疤痕上，狠狠一摁。
温热的鲜血淌出，恶魔的声音缓缓消失，在依旧不清醒的意识下，一只纯白色毛茸茸的小海獭占据了目光。
陆柯微微一愣。
取而代之意外的，是汹涌的食欲。
纯净的治愈力让人向往，陆柯心底浮现出一个明确的欲望：
吃掉他。
“不。”陆柯拒绝道，过低的水温让他清醒一些，但却似乎不足以克制，恶魔仿佛还萦绕在身边，刻意将默许的接近一帧帧刻意在他眼前放大。
“吹吹就不疼了。”
“不许你们看他。”
“我还是比较心疼你。”
吃掉他。
吃掉他。
陆柯的思绪在缓缓消失，可就在恶魔般的欲念要彻底吞噬他时，噗通一声巨响打断了这一切。
他骇然睁眼，一只纯白色的小海獭坠入水中朝他游来，满脸担心扑进他怀里将他抱紧，稚嫩却急切的声音落在耳廓里：“我来救你！”
予糖没想到01会这么重。
努力拖拽着一个成年人游上岸的小海獭几乎废尽了全部力气，可一屁股栽倒后，还是飞速爬起来检查饲养员的状况。
毛茸茸的爪子第一次大胆地贴在了01俊逸的脸上，肉垫传来的温度让予糖一惊。
太凉了，不像活人的温度。
“你不能有事呀！”予糖看着眼睛紧闭的01，急得慌乱无措，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高速运作的大脑飞速闪过知道的所有急救知识，湿漉漉的小海獭顾不得其他，连忙把两只爪子努力叠在一起按压着饲养员的胸口。
“一，二，三……”予糖数着数着宝蓝色的眼睛就酝起水雾，“呜呜呜电视里不就是这样演的吗，怎么不行呢，难道要配合人工呼吸吗？”
那他是不是得亲01了？
但还没来得及做心理建设，一道低沉疲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构思：“我没溺水。”
陆柯不知什么时候缓缓睁开眼，没什么表情盯着趴在他身上的小海獭。
“你没事！”予糖瞪大了眼睛，语气立马染上了开心，连忙往前爬了点靠近01的脸，歪着头左看看右看看确认。
但兴奋之余，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在陆柯的身上挪来挪去。
陆柯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悄悄抬手护在了小海獭身侧，语气却依旧没什么波澜道：“沧海生态园水族馆饲养员任职要求第一条，精通水性。”
说完他用眼神引导懵懵的小海獭看向一旁的水池。
这活动房本来就是娱乐用，水深还不到两米，陆柯只要稍微踮踮脚，想淹都淹不死。
予糖托着脸动作僵硬：“……”
突然有点尴尬是怎么回事。
他竟然还想人工呼吸！
简直太傻了！
小海獭脸上涌上一股热意，连忙起身后退几步站的远了一点，将爪子背在身后，小声道：“我只是……”
他只是担心自己的饲养员而已。
陆柯看着小海獭因为救人乱糟糟湿透的毛发，打断道：“不过还是谢谢你，帮大忙了，很厉害。”
“啊……嗯。”予糖话卡在一半，点了点头，接受了夸夸。
陆柯看到小海獭的耳朵轻轻一抖。
他在开心。
饲养员01房间内。
陆柯从卫生间出来，随意地用毛巾擦了几下自己的头发，抬头看向了窝在单人床角落的小海獭。
小海獭有喜欢花时间整理毛发的习性他是知道的，但这还是第一次见。
予糖安分地半包裹在属于饲养员的浴巾里，先用爪子揉了揉脸，接下来就低头专心致志地一下下顺着身上的其他部位，够不到的地方还要发出嘤嘤嘤的蓄力声音，直至最后满意，乖乖展开肚子晾晒风干。
陆柯打量了半晌低低哂笑了一声，小海獭动作就变得立马拘束起来，眼神也开始收敛，只用余光朝四处看着，一副好奇又掩耳盗铃装成熟的样子。
陆柯觉得室内的灯光有点昏暗了，这个小海獭好像怕黑。
但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打开多余的灯，只踱步到了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脸一半都没入了黑暗。
予糖攒了一肚子的问题。
但看到只穿了件无袖背心还将头背到脑后气质完全改变的饲养员后，就忘了一大半。
不得不承认，01的外形很优越。
予糖有点羡慕，晃晃尾巴，磕磕巴巴问：“那水池里的血是怎么回事呀，你为什么会在水池里？”
如果说存在看错的可能，那他跳入水池的一瞬间就可以证明那不是错觉。
因为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