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重视的凉州之地动了手脚”
话未说完,被朱谦冷声打断,“王大人不必闲扯,你我的约定,还作不作数?”
湖风踩着暮春的尾巴,送来一阵湿气,王钦闻不得水中的腥气,闷咳了几声,渐而露出满脸的为难,“殿下狡兔三窟,明明有旁的法子,为何逼我?陛下明令不许我插手党争,殿下莫要让在下为难。”
日影当空,一簇古槐打园内探出一茂密的虬枝,洒下一片清凉。
朱谦立在荫处,神色古井无波,“凉州选官卖官鬻爵,拿掣签之法糊弄朝廷,王大人身为首辅又是吏部堂官,若看得下去,本王无话可说,只是,今后各地效仿,于朝政不利,我让你料理此事,不全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的前程,你知父皇为何提携一名年轻的首辅?便是把你当利剑,斩除地方豪强及功勋贵族把持选官的弊端。王大人好自为之”
话落,信步踏上台阶,迈入三角亭,竟是要走,身后传来王钦的苦笑,
“殿下莫恼,此事我办了便是。”
朱谦驻足,缓缓转过身来,清风猎起他玄色的衣袍,衬得他越发清隽秀逸。
他眼神深邃无波,居高临下看着王钦,“还有事?”
王钦明显欲言又止,他抬目望向湖对面的雕栏画栋,呛了两口湿风,艰难地挤出一声,
“殿下,行宫一事,在下已耳闻,近来京中风评,于煜王妃不利。”
朱谦眸色微微一怔,断没料到他提及此事,喉结翻滚了下,沉声道,
“她推人不对,起口舌之争更不对。”
王钦是王笙的兄长,朱谦便道,“王姑娘无大碍吧?”
王钦缓缓摇头,步至他身旁,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酒樽,回道,“她无碍,只是听闻王妃反倒受了伤,我心中担忧,还望殿下勿要因舍妹伤了夫妻情分。”
朱谦沉默下来,
王钦侧眸又问,“王妃当真推了笙儿?”此次行宫春猎,王钦独守中枢,未曾随驾。
朱谦心头滚过一丝躁意,语气微冷,“她矢口否认。”见王钦满脸错愕,他露出歉意,
“王大人,此事是王府之过,还望海涵”
语毕,已转身离开。
才迈出数步,身后再次传来王钦笃定的嗓音,
“殿下,既然王妃否认,那必定不是她所为”
朱谦默了几息,只觉心中十分不快,扭头,皱着眉问,“何意?”
王钦指腹时缓时重摩挲着酒樽的把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惘,
“煜王妃不是撒谎之人”
朱谦闻言,只觉心头的异样越发浓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古井无波的心掐了掐,让他十分不耐。
他恍惚想起沈妆儿离开那日撂下的话,
“原先我不屑于同王爷解释,在王爷眼里,王大小姐处处都是好的,我是小性子,我无一处能与她比,我也不在乎,但是现在,我堂堂正正与王爷说清楚,我没有推她,我以为我与王爷夫妻两年,你该了解,我沈妆儿从来不是撒谎之人,看来终究是我错了”
心口仿佛被重重锤击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往下一坠。
连王钦都知道,她不是撒谎之人,为何他却笃定她推了人。
对了,他与王笙谈不上相熟,但自小相识,她又备受宁老太爷赞誉,是以潜意识认为,王笙品行高洁不会撒谎,而沈妆儿呢,日日缠着他,向来爱掐尖吃醋,在旁人挤兑她时,她将王笙推下看台简直是顺理成章。
有了先入为主的判断,再加上众口铄金,他理所当然认为沈妆儿当真推了人,以至于,将她后来不肯认错负气回京都当成使小性子
朱谦深深闭了闭眼。
他该查清楚,再定她的罪
他长长吁了一气,再睁眼,王钦已离去。
他招了招手,随侍自树丛步出,来到他身后,
“王爷有何吩咐?”
“去请王笙,就说,我在此处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