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
每日皆有人往来行宫与京城,沈妆儿的那桩子事果然已传入沈府。
沈老夫人连着两日未眠,原是打算着人去王府悄悄打探消息,今日晨起闻沈妆儿要归宁,喜得落了泪,早早便梳妆,坐在门口候着。
总算是回来了。
沈妆儿自幼丧母,父亲又沉迷于故纸堆,被老夫人养在膝下长大,老夫人待她本就比别旁的姑娘亲厚几分,这些年自她嫁入王府,骨肉分离,好不容易见着了,眼泪一时半会便干不了。
哭了好半晌。
身侧一穿殷色绣海棠花褙子的中年妇人,执帕掖了掖眼角,扶着老太太劝道,
“母亲,这里风大,您跟王妃身子弱,莫要着了凉”
老夫人长长叹了气,擦去眼眶的泪,将沈妆儿从怀里拉出来,她上了年纪,眼神已不那么好,上下打量沈妆儿一番,瞧着仿佛瘦了,紧紧拽住她的手腕,“进屋说话”
沈妆儿笑着称是,目光落在恰才说话的妇人,敛衽行了一礼,“在家里,二伯母便不要生分了,唤我妆儿吧”
沈二夫人曹氏眼中的客气散去,露出几分温软的笑容来,“好孩子,半年未见,伯母也念着你呢”
沈妆儿一面跟随老夫人与二夫人曹氏往里走,一面与拥簇在两侧的姐妹兄弟打招呼,一个个望去。
皆是无比鲜活的面容,个个花枝招展,神态可亲。
都还活着。
太好了。
上了抄手游廊,往老夫人正院走,迎面一道不高不矮的身影撞入她怀抱,
“姐,你可回来了!”
听着熟悉的嗓音,沈妆儿眼泪夺眶而出。
是她的幼弟,唯一的弟弟。
母亲早逝,父亲忙碌,丁姨娘又不识字,自小是她教弟弟沈藤读书习字,弟弟虽是调皮,却最听她这个姐姐的话,姐弟俩感情十分要好。
她自嫁给朱谦,便把这一家子丢开,以为只要她在王府维持住体面,挣得光鲜,便能给兄弟姐妹挣个好前途。
是她错了。
求人不如求己。
八岁的少年,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沈妆儿将他搂在怀里,抚着他后脑勺,怔然道,“是,姐姐回来了,要检查你的课业了”
不能像前世那般游手好闲,要科举及第,自立自强。
沈藤闻言,吓得弹跳般从她怀里奔出,一溜烟躲去姐妹们身后,啧啧懊恼道,
“我就知道姐姐回来没我好果子吃,姨娘非要我来迎,哼!”
一句话把阖家逗得开怀大笑,冲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