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从任苒那儿讨来了面明镜,我记得你的房间里好像一直都没有镜子,正好,送你了。”纪折辰将一面镜子随手摆在他的桌上,仓促说道:“就当是答谢你,救了我。”
在她退出房间的那一刻,容绪漠然转眸,眼神晦暗的看向那面镜子。
此刻,镜子中映出了另一副面容。
镜中的“他”,眸中填满了戾气和杀气,俊美的脸上只有冰冷的神情。
下一瞬,他冷冷斜眸,眼底的黑仿佛吞噬了一切。
眨眼间,镜子碎成了无数小片,摔落在地面上,发出嘈杂的声音。
一个时辰后,乔装改扮成他人模样的纪折辰来到了晚昙宗的门前。
距离乔烟和楚云的婚礼已经过了半月时间,一切风平浪静。
楚云虽未断定纪折辰已死,却也没有派人去追寻她的下落,显然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无暇顾及其他。
那日,他敢命游声将她推下悬崖,就说明他已想好了退路。
无论晏夜宗是否要对晚昙宗进行问责,他都准备了对策。
她的生死,在他的计划之中,只是很小的一环,远不如乔烟那样有价值。
为了不引人注意,纪折辰决定只身前来。
在到达之前,她已事先知会过乔烟,在她赶到的时候帮她打开晚昙宗的大门。
乔烟将门露出了缝,朝她招了招手,小声道:“快进来。”
纪折辰快速的一步踏上台阶,就见楚云的身影出现在乔烟的身后。
她猝不及防的停下来,自动回避开视线。
“夫人,是谁来了。”楚云就如一道乔烟的影子般立在她的身后,温柔的弯下身,探头问她,“竟会让你亲自来迎接。”
乔烟被他吓了一跳,本能的躲他的时候,身体硬生生的撞在门上。
“啊——”她低喊了一声,咬着唇抱住自己。
楚云不紧不慢的看过来,轻揽住她的肩头,低声在她耳边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受伤吗。”
“我没事。”她略一侧身躲掉他的触碰,往前走了几步,挡在纪折辰身前,假装是在介绍,实际上却在为纪折辰遮掩,“她是我的朋友。”
虽然纪折辰已经做了精细的伪装,可保不准会叫楚云看出端倪来。
楚云似笑非笑的拿开手:“你说她是你的朋友,看上去是个生面孔。为何我之前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个朋友。”
“她叫容婉,是我幼时的朋友,我们许久未见了,所以没有跟你提前过。”
“原来是这样。”笑了笑,偏眸看了纪折辰一眼,“那就请她进来吧。”
“好。”乔烟拉了纪折辰一把。
在微风的怀抱下,冷冰冰的大门登时重重合上,将外物隔绝,又将门内的人牢牢困在里面。
不远处的高塔之上,容绪环抱着双臂,长身玉立,将方才的画面尽收眼底。
他漠然垂着眼帘,俯瞰整个晚昙宗。
从这个角度来看,晚昙宗宛若是一个死城,披着冰冷灰暗的色调,不见一丝生机。
这里四处皆是死气沉沉的,还弥漫着鲜血和腐朽的味道。
房屋和楼塔里布满了机关,一砖一瓦都是夺人性命的利器。
宗门内的弟子,明面上是修士,实际却是以杀手和死侍模式修炼的一群人。
他们的守护,建立在杀戮和毁灭之上。
所谓的强大,只是单纯的磨灭掉比自己弱小的存在。
在众多门派当中,晚昙宗因与世无争的形象闻名,从不参与各派斗争,鲜少与其他门派往来,亦不追求名和利,安静的像是各门派争锋图下的背景板。
同时也是调色板。
作为一个几乎在修真界隐身的门派,不论是想做什么事,都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完成。
图的底色是黑或是白,亦由他们来决定。
晚昙宗这样一个神秘又有很多秘密的地方,进去容易,想要出来却很难。
想到这里,容绪眉宇轻动,双臂缓缓滑至身体两侧。
楚云绝不会容许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进到他的宗门里,无论她是谁的朋友。
他会让她进去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早就成为了他的目标。
从一开始,她就被看穿了。
不过……
容绪清眸略转,唇角向上一扯。
这一点,纪折辰她自己知道吗。
若是她死在里面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棘手起来。
“纪……”容绪刚想念出“纪折辰”这三个字,又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那一瞬,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她的样子,耳畔似乎又响起了她带着怒气的声音。
……不准你再随意叫我的名字,小名也不可以!
你若是妨碍到我,我就把它敲碎!
这手箍是他在研习禁术后亲手制作的,世间仅此一对,坚硬无比,外力无法毁坏。
连他自己,都解不开这手箍。
若能轻易打碎,又怎会被称为是禁术。
要是她能设法将此打破,他倒是想向她讨教一番。
须臾,天幕被白云遮住,光芒在顷刻间失去了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