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骤雨下个不停,雨水拍打在残缺的屋檐上,顺着缺口处汇聚成水流直泻而下。湿润的水汽从窗沿渗透进来,让屋内的温度有明显的下降。
出汗过后的黏腻感在他皮肤上挥之不去,即使是雨水有规律的滴答声,也无法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更何况,如同江户川乱步所说,这里是贫民区,不光有交不起房租几十人拼房的存在,更有大量的流浪汉出没。
平日里他们睡在街头,被警员四处驱赶,下雨时便无处可去。
时不时几名醉汉和流浪汉结伴路过,毫无遮拦的叫喊声引起了住在屋内人的不满,又是一顿唇枪舌战。
黑泽阵躺在柔软的榻榻米上闭目养神,仔细的梳理着脑海中呈碎片化的记忆。
携带枪支、被损毁的跨国银行卡、限制行动的伤口。
加上从江户川乱步口中听来的在医院门口被追击晕倒,帮派成员等等。他很快便总结了自己的身份。
—混混头子。
—更大概率是帮派斗争失败的混混头子被送进医院,然后被另外一群人堵住。
或许,跟随他的小弟为了能让他逃出来,已经被敌人的刀枪乱棍击伤。而他孤身一个人,为了守住某个秘密,拼死从医院内逃了出来。
黑泽阵脑海中的记忆似乎在回应他的想法,不同模样的人被枪决的画面,在他眼前如同ppt一闪而过。
一名看不清脸的老人,近距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嘴唇蠕动,说了些什么。
身体被触碰到了!
他蓦地睁开眼睛,望向身边。
在漆黑的环境中,少年四仰八叉的睡姿,手指贴在了男人的胳膊上。温热的触感从触碰的地方传过来。江户川乱步的睡姿很差,垫在身下的床垫已经被踹到角落里,就连身上的衬衫也因为嫌热被掀起,露出一张白嫩的肚皮,摆出一张大字仰面躺在地板上。
像是感受到黑泽阵探究的眼神,乱步翻了个身面对他,嘴巴吧唧吧唧的蠕动着,透明的液体顺着嘴角微微渗出,“唔,好吃—”
毫无防备的睡颜完全呈现在他的眼中。
怪异。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找到形容面前这个人的词汇。
黑泽阵只是对一些关键性的事情失去了记忆,并没有将常识遗忘。江户川乱步的一言一行,都与普通的未成年不同。关于他问出收留这个问题,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试探,。
他想知道对方是否有别的目的。
但很明显,他第一时间的回答反映出的就是最真实的答案。
人可以成为宠物吗?他,能是宠物吗?
即使没有记忆,他这双手也曾经沾满了鲜血。少年纤细的脖颈,只需要轻轻一扭,便身首异处,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一点威胁。
黑泽阵发出一声冷笑,闭上了眼睛。
等他的伤口好了之后,再将他处理掉,至于现在,暂时先忍耐一下。
——
天刚蒙蒙亮,车轮的摩擦声,早餐售卖的吆喝声,各种嘈杂的声响接踵而至。
江户川乱步被声音吵醒,睡眼朦胧的揉搓着眼睛,对着顶着一双黑眼圈的黑泽阵露出笑容,“小银早上好,睡得还好吗?”
后者明显心情极差,半睁着眼用一副看待死人的淡漠眼神瞥了他一眼,任命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睡眠很浅,哪怕是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从沉睡中惊醒。
而身边的江户川乱步,前半夜还能乖巧的躺着,后半夜甚至扒拉着他受伤的那半边胳膊搂在怀里,不管黑泽阵如何想尽办法推他,对方依旧纹丝不动。
他的手臂上还残留着少年梦到美味食物张口留下的一排牙印。
“小银!!等下我要出去!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以吗?!”他穿着一双袜子在屋内跑来跑去,最后从厨房洗漱出来时,头上多了一顶帽子,将他蓬松的黑发压扁,柔顺的垂下。
他把绷带和药物放在平躺着的黑泽阵面前。“我今天要出去找工作,我不在的话小银你记得换药!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解开死扣那就等我回来再说!医生说最好一天换两次,一天一次也可以!才不是我为了省钱!还有,不可以给陌生人开门!不要逞强导致伤口裂开!”
“我可不想回家时看到一个死人躺在地上!啊对,还有哦!那边有便携式的便桶,阿婆之前给我的,放心吧没有人使用过!”乱步学着阿婆叮嘱他的话,同样叮嘱闭目养神的男人。
“啊对了,这个是昨天好心人请我吃的鲷鱼烧,虽然冷了,但还是很好吃!我掰了一半,剩下的就分享给你吧!”
他说完,用手推了推男人的手臂,脸上的表情格外认真。“小银一定要感谢我!这是我第一次把好吃的分享给其他人。”
“聒噪。”男人冰冷的声音响起,算是对他说的话做出了回应。
“那我出门了!”江户川乱步把鲷鱼烧放在绷带的旁边,想了想伸手轻轻拍了拍黑泽阵的脑袋。“要乖哦!”
黑泽阵:……
一蹦一跳的下楼梯的声响从房门外传来,黑泽阵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他突然意识到刚才面对少年一连串话语的攻击,他最先想到的并不是杀了他,而是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