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拿出来,目光像是在每一颗珠子上轻抚,显然很是喜欢,又不知看到什么,蓦地一顿,继而轻笑出声。
“怎么了?”铃兰奇道。
“只是感叹这世间的缘分罢了。不知姑娘还记不记得贫僧曾说过一位师叔?”觉净让开手来给铃兰看,“这串念珠的母株上刻有梵文,下又刻了个‘无’字,正是我师叔的手笔。”
原来聚荟堂的掌柜所说的高僧竟是觉净的师叔。
铃兰也有些惊讶,偏过头去看。
如瀑长发自肩上垂下,轻轻扫过觉净的手,髻上步摇的流苏又轻轻拂过他的下唇,一时竟让人不知痒意从何而来。
觉净犹如幽谷的眼里如有清风掠过,吹动了木枝,扶皱了绿水。
“看不懂,这梵文像是鬼画符。”铃兰摇摇头,直起了身子。
“嗯,”觉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又觉得不对,于是改口道,“还未谢过姑娘。师叔所留之物甚少,如今贫僧也算是可以睹物思人了。”
“何必谢我,这东西就算是你为我挡酒的谢礼吧。”铃兰慷慨道。
不料觉净摇了摇头:“若真细算起来,还是姑娘先救了贫僧性命,此恩却一直没寻到机会报答,又哪里敢担当姑娘一个‘谢’字。”
他不提铃兰都快忘了这回事,怪不得他一直对自己诸多包容,恐怕除了天性温和之外也还有这一层因缘在。
铃兰顿起促狭之心,一本正经道:“权势金银我都不缺,所谋之事你也帮不上忙,这份恩情你恐怕难以偿还。通常情况下,救命之恩既然无以为报,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觉净像是没反应过来,望着她眨了眨眼,而后猛一低头,端着碗仓皇而逃:“贫僧先去厨房收拾收拾。”
这下轮到铃兰发懵了。
她也不是第一次挑逗觉净,却从未讲过觉净这般模样。
说是方寸大乱吧,他又面不改色毫无回应地出去了;说是心无波澜吧,他又似有些失了分寸。
果然是佛法高深,参不透啊参不透。
等到日头再好点,觉净便带了竹筐出去采药,铃兰闲着也是闲着便跟着他一起出去。
虽然名为帮忙,可铃兰也只是全程旁观,只在看到些好看的野花时愿意伸出贵手将其摘下来,见觉净望向自己,便先下手为强地狡辩:“我若不采它,它便会烂在田里,此时被我采下观赏,也算是不白开一回,死得其所,有什么不好?何况你采药是采,我采花就不行了?”
觉净笑笑,并未责她,只说:“前面路陡,姑娘当心脚下。”
铃兰不以为意,只当是上山游玩,等到风景看腻,又去看看觉净采的药草。
“这是麻黄,一干多支,有黄色的枝节。”
“这是防风,叶大有齿。”
“这是……”
他声音好听,铃兰也不介意多听一会,只是对这些长相相似的绿草却实在提不起兴趣,只敷衍地嗯嗯应声。
许是也看出了她并不很感兴趣,觉净也没走多远便说:“早些回去吧,姑娘也好早日下山,省得回城都黑了。”
“你赶我走?”
“天黑了路上不安全。”
“那你送我。”
“贫僧还不能下山。”
“那你就是赶我走。”
两人说着一些毫无意义的话,却又像是不厌其烦似的,转眼间已又回到了住处,却见本该无人的房里此时正坐着觉一,见他二人一起回来,脸色便了又变,活像是佛祖就在身后,却白日里见了鬼,喊出声来是对佛祖不敬,闭口不言却又实在憋得慌。
还是觉净淡定非常,合手一礼后慢声说:“觉一师兄,这位是铃兰姑娘。”
铃兰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心想这话在觉一耳里大概和“师兄你看,我和个姑娘在一起”没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