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花多是从山下花田采摘,一日一谢,未谢即换。倘若它们开在田间,原本是可以开放一旬之久的,如今却只在朝夕之间了。”
觉净眉目间漾着一点遗憾可惜,若是浓一分便让人觉得有些做作,若是再淡一分又会有些虚伪,此时恰到好处,引得看得人也与他一起为这些花惋惜起来。
铃兰愣了愣神,又很快宽慰他道:“既是已经牺牲了,你又无法改变,不如赏看一番,也算是它‘死得其所’。”
觉净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当铃兰以为他真为这些菊花而难过至此时,又听他问:“下一个是刘督卫吗?”
既不接头也不接尾,这话问得突兀之际,可铃兰还是一下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她眼中的神采一点一点暗了下来,最终结成点点寒冰,发着一点危险的冷光:“觉净师父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姑娘不请自来在前,设法进园在后,若贫僧所料不错,其中关键便在于刘督卫,对吗?”觉净虽是在问,可显然心中已有决断,并不依赖她答什么。
只是铃兰却不知是什么让他如此笃定,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不,这不可能。
“对啊,”短暂的迟疑后,铃兰爽快承认,天经地义一般地说,“我是春宵阁的人,失了一个依仗,自然要再寻一个。刘督卫位高权重,我寻上他也不稀奇。怎么?师父有意见?”
“王大田是第一个。”
又是激起千层浪的一句话,可觉净还是像是在说“早膳用了米粥”一般淡然。
铃兰波澜无惊地看着他,像是不知他在说什么,可心中却是猛地一缩。
“与姑娘相识这段时间,贫僧也算是见识了何为一人千面。方才见姑娘在刘督卫面前的飒爽明丽,不由得便想起那日月下偶遇时姑娘的柔弱温婉来。”
那不是温婉,只是乖巧,铃兰有些不合时宜地在心底反驳。
觉净继续说着:“姑娘头晚才出现,次日王大田便因惊惧而亡。贫僧初进那个村落时曾与王大田浅谈了几句,如今想来,那声音似与在那日来春宵阁纠缠姑娘的那人颇为相似。”
那时铃兰将觉净救回春宵阁,正好碰上王大田来找她,因此觉净若真是记下了王大田的声音倒也不奇怪。
铃兰扬起唇角,满面无辜:“春宵阁里人来人往,我的确不知师父所说的王大田究竟有没有出现过,但我知道,师父之所以在春宵阁,是因为有人追杀,而我救了师父,对吗?”
“觉净师父对贾平川尚有怜悯之心,唯恐他受了冤枉,如今无凭无据却在这里指责自己的救命恩人,这就是您所信奉的慈悲吗?”铃兰再次反问。
“此时此地,在这里发挥自己的想象,觉净师父当真觉得很合适吗?”说完,铃兰望着他,只等他做决断。
四周都是人,虽离他们之间有一段距离,并不能听见他们压低了的声音,但若有谁突然过来,倒也说不好会不会听到一次半句,更会产生误会。
觉净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是贫僧思虑不周。”
和尚还是和尚,纵容怀疑一个人是杀人犯还是会担心会不会因着自己的一番猜测而连累了无辜之人。
铃兰正想装腔作势一番,再大度地说“没关系”,却见觉净又坚定地补充:“但贫僧还是希望姑娘凡事都能三思而后行,莫要伤人伤己。”
零星的愧意尽数消散,铃兰挤出一个假笑:“那是自然。”
方才走到一旁的刘少平正远远地打量着他们。
虽一个是青楼女子,一个是名寺高僧,但两人站在一处,却离奇地有些登对。
“你说唐僧碰上碰上了妖精还会不会去取经?”刘少平突然问。
“嘿嘿,唐僧么,必定是会取得西经的。”小厮不明所以,又不敢让他的话落在地上,只能讪笑着应和。
“我看不一定。”刘少平怪笑一下,又指着铃兰与觉净对小厮说,“这两人的住处记得安排得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