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皇帝往前而去。
月夕站在廊下,看着他的背影,风吹来,手里的兔灯轻轻摇曳。
刘荃留了下来,看着月夕,脸上的笑容贼兮兮的。
“女史怎将这灯拿在了手里?”他问,“莫不是方才皇上赐给了女史?”
月夕看他一眼,道:“天色暗了,皇上让我拿着这灯照路。你们如今可是愈发懈怠了,皇上到园子里去,身边一个人亦没有。”
“女史这可就冤枉我等了。”刘荃笑嘻嘻,“皇上自己说要四处逛逛,让我等不必跟着,我等总不好违了圣意不是。”
月夕知道在刘荃这些人眼里,自己跟皇帝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出清白来,索性不再与他辩解。
转眼到了中秋。
这日,朝中无事,皇帝到宗庙祭祀,又到承光殿接见使臣。宫中到处张灯结彩,装点一番,看着颇有些喜气。
中秋在宫里是个正经节庆,月夕也穿上了女史的衣装,身着官服,头戴花冠,看上去颇有些俊美之气。
宝儿在一旁看着,啧啧称赞。
“女史穿这身当真好看,宫里的女官我见得多了,没有比得上女史的。”她说,“女史要是能一直待在这里就好了,也能让我们养养眼睛。”
话才出来,旁边的刘荃随即道:“胡说些什么,女史前途无量,哪里有一直做女史的道理。”
宝儿一愣,忙笑道:“是是是,公公言之有理。”
月夕看着他和宝儿那一脸暧昧的笑,心里叹口气,只作不知。
刘荃又殷勤地奉上一碗羹汤,道:“女史,今日宫里事多,怕是不可按时用膳。女史先把这羹汤吃了,垫一垫。”
月夕倒是不饿,让他将羹汤放在一边,问道:“今日的事十分多么?我听说,皇上不欲铺张,今日也不过是有个家宴不是么?”
“皇上原本是这么盘算的,可太后终究不允,说是过节就要热热闹闹的,才有气派。”刘荃道,“女史有所不知,今日宫里最忙碌的,可就是这中秋宴了。”
月夕有些不明所以,道:“纵然再是大操大办,也不就是跟别的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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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一样,邀些宗亲重臣入宫来,与太后皇上共膳?”
刘荃有些诧异:“女史才来不久,也不曾经历过宫宴,如何知道?”
月夕讪了讪。她当然是知道的,毕竟她假冒凌霄的时候,宫宴不止去过一回。cascoo.net
“自是从前听公主说的。”月夕道,“她说,宫宴与民间宴席也没什么大区别,吃吃喝喝也就过了。”
刘荃叹口气:“公主那等金枝玉叶自是如此,于我等宫人太监却不一样。每个宾客我等都须得伺候好了,越是人多,我等越是忙碌。女史不信,今日好好见识一番便是。”
如刘荃所言,今日这中秋宴,来人不少。宗亲外戚,重臣贵胄,加起来足有一二百人。
午后,皇帝回到永明宫,更衣过后,便到寿安宫去。
才走到御辇旁,皇帝忽而看到了与宫人们站在一处的月夕。
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顿片刻,看向一旁的赵福德。
“皇上,”赵福德随即微笑道,“是小人请女史随驾的。太后那边吩咐了,御前的扈从服侍有功,今日都有到宴。再说,女史还是头一回在宫里头过中秋,要她一个人待在永明宫,多冷清呀。园子里热闹,让女史一道去看戏听曲,沾沾喜庆气也好。”
皇帝不置可否,坐上御辇。
中秋宴设在御花园旁边的延年宫。
这是先帝时专为岁时节日宴客而建的宫室,亭台楼馆延绵,中央还有戏台,可赏景可赏曲,颇得先帝和如今的太后喜爱。
台上,优伶正在咿咿呀呀唱着曲儿,诙谐之处,引得众人笑声连连。
太后坐在正对戏台的楼阁上,旁边坐着几位素日要好的宗亲王妃。不远处的院子里,还有宫人摆了擂台,照顾着贵眷们带来的孩童投壶打擂。
月夕跟着皇帝进来的时候,只觉眼前一派和乐,竟与自己平日所觉的皇家气象有些大不一样。
皇帝的到来,自是万众瞩目。
宗亲贵人们跪了一地,高呼万岁。
皇帝颇为和气,面带微笑地走到众人中间,亲自将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者扶起,嘘寒问暖。
月夕跟在后面,望
。见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在皇帝面前无不堆着恭敬谦卑的笑意。她甚至看到了那位对自己喊打喊杀的余夫人也来了,将一个小童推到面前,似乎正怂恿他去跟皇帝见礼。
不过,她没看到季窈,也没有看到皇亲之外的任何未出阁年轻女子。
心里明白,太后一心想将季窈塞给皇帝,如今季窈不能来,太后也不会便宜了别人。
她观察着,饶有兴味。
“那位,就是晏女史?”太后身边的梁王妃在皇帝的侍从里望见一位女官,随即向太后问道。
太后坐在座上,喝一口茶,淡淡道:“正是。”
“妾听人说,这位女史,是皇上从市井里带回来的?”另一位贵妇小声问道。
太后仍喝着茶,没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