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觉得,皇帝非要自己去守夜,大概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为了让太后死了控制自己的心,无所不用其极。凡是能跟太后对着干的事,他都乐此不疲。先前是凌霄,现在是她。
不幸的是,其实先前的凌霄也是她。想来,皇帝觉得用月夕来对付太后着实顺手,于是就算她已经是本尊之身,也照用不误。
白日里,他摆出一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架势,去寿安宫跟太后闹了一场;晚上,又让月夕守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用想也知道,太后会如何作想。
自己这狐狸精的帽子,从此是再也摘不掉了。
——你大可不必如此自作多情。
那日,皇帝对她说的话犹在耳畔。
月夕在心底哼一声。
她并不打算老老实实按着皇帝的意思来。皇帝的病还没好,定然是早早就歇下的。自己本着一个拖字诀,磨磨蹭蹭,大约能把这差使躲掉。
果然,如她所愿,直到睡觉的时候,皇帝那边也没有人过来唤她。
她竖起耳朵,隐约听见伺候皇帝洗漱的宫人鱼贯而入,又陆续出来,再无动静。
月夕深吸一口气,料皇帝说不定已经睡着了。她吹灭了蜡烛,正喜滋滋地上床睡觉,房门却响了。
“女史。”外头是刘荃的声音,“该女史上值了。”
月夕一顿,笑意僵在嘴角。对了,刘荃忠心耿耿,就算皇帝不记得这事,他也决计忘不了。皇帝把这事交给他,算
是找对了人。
她轻轻叹息,只得起身更衣。
到了皇帝寝殿,正巧赵福德从里面走出来,见了她,忍不住埋怨道:“皇上昨夜可是发了话让女史守夜的,女史竟然忘了?”
“没忘。”月夕也毫不心虚,“可皇上说了,只让我在他病中守夜。我今日叫他训斥人时中气十足,还以为他大好了、”
“才一天,哪里就能好了,谁的病还掐点赶趟的?皇上这般金贵的人,就是手指头破个口子也得养个三四天呀。”赵福德没好气地看她,“皇上骂人时中气十足,是因为气上头了。女史不知,皇上今日在承光殿听闻了女史被欺负,恨不得插双翅膀回来。现今掉个个儿,皇上受苦时,女史也好歹上上心才是。”
月夕一时无语,
她是当真没看出来皇帝这病就是受了什么苦。反观她,夜里只能睡在榻上,苦的难道不是她么?
“公公说的是。”月夕赔笑,“不知皇上现在如何了?”
“昨夜的病来的急,人就跟被抽空了似的,乏力的很。”赵福德说罢,将一碗药递到她手上,“臣工议事到天黑才走,皇上还有一大摞折子未看,如今还在案前强撑着。医正说,这样养病不成事,女史进去,好歹劝劝皇上。”
“我哪有那个能耐?”月夕有些为难,“若皇上不听呢?”
赵福德暗想,不知她是真糊涂还假糊涂。现如今,能在皇上跟前说上两句话的人,除了
她还有谁?
“提一嘴也好,”赵福德赶紧道,“女史快进去吧,药快凉了。”
月夕应了一声,接过药,走进寝宫。
穿过外间,月夕看向幔帐里面,只见灯盏透着氤氲的光。
月夕站在外头,轻声道:“皇上,该服药了。”
未几,只听里头传来一声“嗯”,月夕掀了帘子进去。
与昨日不同,里间的灯点的亮堂,皇帝坐在龙床上,面前却摆着案台。他身上披着衣裳,正翻看着手中的奏折。
月夕走上前,他头也不抬地伸出手。
她愣了愣才会过意,将汤药呈上。
皇帝接过药碗,眼睛仍留在奏折上:“坐吧。”
月夕愣了愣,看向一边的椅子,踌躇片刻,坐在上面。
皇帝仍像先前那样,品茶一样小口喝着药,边喝边道:“你来晚了,朕方才跟赵福德说,罚你半个月的俸禄,你可有异议?”
月夕:“……”
真够小气的。
谁稀罕什么俸禄,这破女史,谁爱当谁当,最好今晚就放她回扬州。
正腹诽着。皇帝忽而抬头。
月夕来不及收回目光,四目相对。
“你在骂朕?”皇帝问、
“不敢。”月夕道,“我本就是下半月才上值的,只该领半个月的俸禄。皇上此举甚为公道,我无异议。”
皇帝眉梢微抬,看不出对这回答是不是满意。
“你倒是聪明。”他说,“可管钱粮的人也不蠢。你才上半个月的值,月银应该是整份还是半份,被罚之后究竟剩下半
份还是一钱不剩,到时候就知道了。”
倒是不好糊弄,月夕干笑:“皇上说的是。”
皇帝看着她,颇有几分好奇。
“你那镖局,半个月能进账多少?”他问。
“多时上万,少时也有数百两。”月夕道,“不过新正气堂开创之后,本钱投进去不少,至今还未回本。”
这事,皇帝知道。
他还知道那些钱都是凌霄出的,宫里的银子,四舍五入也算是他的。
皇帝“嗯”一声,道:“既如此,宫里那几两月银你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