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自然是在月夕的意料之中。
“不知冯帮主想要什么价钱?”
冯天开道:“大多数时候,我们是按营收抽佣,但遇上晏堂主手上的这等货物,我们通常会换个法子,叫做以货抵资。”
月夕听罢,唇角弯了弯。
这个老狐狸,到底知道这批货比她的镖银值当,竟然转而打起了货的主意。
“此事,恕难从命。”月夕道,“冯帮主也知晓,正气堂只管押镖,并非货主。这批货在京中已经有了买主,付了货款,正气堂既然押运,便要一箱不少送到买主手上。我能做主的,只有镖银,旁事恕难从命。”
郑年在一旁听着,眉头皱了皱。
过来之前,他曾叮嘱月夕,冯天开这人难说话,向来说一不二,在他面前不可把话说死。可月夕却似乎不曾放心上,句句话都是硬气,让郑年不由地捏一把汗,只怕这饭要吃不成了。
可出乎意料,冯天开却似乎没有翻脸的意思。
“晏堂主此言差矣。”他缓缓道,“押镖路上,路途艰险,从宁波府到京师几千里,总有折损。晏堂主将这道理说给货主听,想来那边也能理解。”
月夕听得这话,心中明了。
冯天开不傻。这批货,到底是肥肉,他不眼馋是假的。不过他到底还是沉不住气,自己不过试了试,他就漏了些底。
心中转着心思,月夕忽而站起身来,神色严肃。
“冯帮主这话,便是看不起正气堂了。”
月夕道,“正气堂做事,向来最重信誉。宁波府的这位货主是我正气堂的老主顾,从我父亲的时候起就照拂正气堂的生意,我便是血本无归,也绝不做那诓骗主顾的事。这一条,我万万办不到,还请帮主见谅。”
“这也办不到,那也办不到,你当我们盛安社好欺负么?”洪大荣再度怒起,嚷道,“帮主,我看,不必谈了,这桩买卖没来没往,不做也罢。”
月夕听了他的话,瞟了崔扬一眼。
只见他垂眸喝茶,神色如常。
月夕心中似明镜似的。
这洪大荣不过是个唱红脸的,跟冯天开配合着讹她。
她并不着急,道:“非我不懂变通。我这人,做事向来爽快。方才说的这道理,对贵帮也是一样。冯帮主开的价码,我若答应了,便是将来亏得倾家荡产,该给帮主的银子也一分不少。冯帮主,我数度求见,正是诚心想与帮主做个长远生意,可若帮主不愿意,这事也就罢了。我不敢叨扰帮主,就此告辞。”
说罢,月夕行个礼,便要离去。
不出预料,才走了不到三步,冯天开道:“唉,话没说完,晏堂主又何必冲动。”
说罢,他冷着脸对洪大荣斥道:“晏堂主是来谈生意的,偏你出言不逊,还不退下。”
洪大荣面色不定,忙起身应下,悻悻地退去。
冯天开这才转向月夕,露出微笑:“晏堂主,冯某疏于管教,手下人无礼,冲撞之处,还
请晏堂主海涵。”
说罢,他又对郑年道:“郑先生也是,晏堂主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若得罪了,岂不是要说我们京城里的人没个礼数?郑先生快帮我劝上一劝。”
郑年也是识趣的,顺势笑了笑,对月夕道:“冯帮主说的是,既然是为了生意来的,还当把话说完,和气生财才是。”
这台阶给得妥帖,月夕也不再坚持,微笑道:“是我失礼了,诸位莫怪。”
说罢,她坐回了椅子上。
“晏堂主方才说,你们这批货已经被人买走了?海船的货量何其大,谁人有那个钱财一次性买走?你莫诓我才是。”
“我可不敢拿此事诓骗帮主。”月夕道,“至于那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银子,我却不知,那人叫卢贞,不知帮主是否认识?”
“卢贞?”冯天开蹙眉,“你是说卢贞买了全部的海货?”
“正是。”月夕答道。
这话,她没有撒谎。
这批货的买主,确是一个叫卢贞的商户。月夕过去自然没听说过,进京后她曾向郑年打听过,知道卢贞是一个贩卖古董奇货的。他的客人非富即贵,跟他们这些卖米粮的小商贾没有往来。卢贞本人也极少露面,商会聚会也并不常来,所以郑年经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卢贞本人。
冯天开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此事究竟非比寻常,待我再考虑考虑。”他说,“明日,冯某便向晏堂主答复,如何?”
月夕也知道这
事不会吃个饭就能谈下来,答道:“便如冯帮主所言。”
“爽快。”冯天开道,“崔扬,去叫掌柜的上菜,让我好好招待晏堂主。”
从迎昇楼回到盛安社里,冯天开才进门,洪大荣就跟了进来。
“帮主,我方才旁听,那晏月夕满口胡言。我看,这买卖不做就不做了,省的跟我们求她似的。”
冯天开看他一眼,不发一语地进了堂上。
家人奉上茶水,他端起,抿了一口。
“这样的大生意,自然还要等上头的意思。”
“大生意?”洪大荣不解,“她不愿将货给我们,就算再大的生意,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