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郑昀向郑年说起崔扬的事,果不其然,他沉下了脸。
“你曾答应过不得与那宵小往来,又忘得一干二净了。”
郑昀正要解释,月夕在一旁开口道:“郑伯错怪郑昀了。今日见过那洪把头之后,我实在心神不宁,想着扬州那头的弟兄们还在等着消息,着实拖不起。郑昀见我心急,这才说起他认得崔把头的事。他是顶不住我的央求,才带我去见了崔把头。错不在郑昀,郑伯要怪,就怪我吧。”
郑年仍没好气地瞪了郑昀一眼,对月夕道:“你不必替他开脱。他是我的儿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我一清二楚。他必定私底下跟崔扬还有往来,才知道崔扬当了把头。此事,你们着实太冲动。那崔扬是个从小混迹市井的,心术不正。为了一点私利,他怕是能豁出命去,你们能么?”
“父亲的顾忌,我都知道。”郑昀道,“可与这等三教九流打交道,免不得要铤而走险。洪大荣在盛安社里大小是个山头,他若一门心思地要讹我们,谁敢跳出来阻挠他?现如今,眼看到了死局,崔扬愿意站出来替我们出头,都是好事。无论他使什么手段,只要能帮上我们便是大善,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郑年看二人同出一气,就是有再多不满,也不好发作。
“只这回。”他冷冷道,“你若是再与他来往,家法伺候。”
郑昀赶紧称是。
离开郑年的书
房,郑昀松了一口气。
月夕道:“瞧你方才实诚的模样,你当真这般怕郑伯责难?”
郑昀露出微笑,脸颊上有浅浅的酒窝。
“你是不曾见过他真发火的木匠。”他说,“幸好有你在,免了我一顿家法。”
月夕看着他,只觉心中温暖。
“今日之事,多亏了你。”她温声道,“你想要点什么谢礼?我送你。”
“哦?”郑昀注视着她,道,“你忽然这么说,我一下没了主意,能否欠着?我下回找你要。”
月夕笑笑:“也好。”
回到院子里,月夕让阿莺将唐烽找来。
她将今日之事大致说了一遍,让他去寻靠谱的武师保护郑府。
“这不难。我在京城待过些日子,名头响的武师我都知道。”唐烽道,“明日一早,我就找人去。”
月夕颔首,道:“名头响不响是其次,人靠得住才是紧要。郑家对我们竭力相助,烦你多上心才是。”
唐烽道:“堂主放心,我必定亲自上阵,一个个地试过拳脚,过关的才能要。”
月夕又与他商议了一会,道:“还有一件事,须劳你替我去办。”
又过了两日,已经到了十五。
清晨,月夕就起身梳妆打扮,打算跟着孙夫人到护国寺去。
可还未出门,郑府里的仆妇来报,说孙夫人偶感风寒,头疾复发,躺在床上起不来。
“可香油供奉什么的,早就准备妥当了,不去总是不好。”仆妇笑盈盈道,“夫人说,可否
请小姐代劳?那护国寺就在城外,说远也不远。公子今日正好无事,便让公子护送小姐过去,也好教老爷夫人安心。”
月夕听得这话,颇是诧异。
可不待她说话,一旁的阿莺已经笑眯眯开口道:“夫人当真客气,替她进香罢了,我们小姐自是愿意的。只不知道她这头疾如何了,请大夫不曾?”
“老毛病了,家中都有现成的药,喝了躺两日也就好了。”仆妇忙道,“夫人说,让小姐放心,不必念着她。当下还早,天气凉爽,人也不多,小姐早去早回才好。”
话说到此处,月夕不好再推拒。
她看了阿莺一眼,答应下来。
“为何擅自替我做主?”仆妇走后,月夕道,“你不觉得这事蹊跷?”
“自是蹊跷。”阿莺笑嘻嘻道,“小姐,我看郑老爷和孙夫人都对你喜欢的紧,一心要撮合你和郑公子。郑公子一表人才,品行上佳,这样的夫婿哪里找去?过了这个村可没了这个店,小姐要珍惜才是。”
月夕看着她,有些无奈。
她知道阿莺说得没错。这些日子,郑年和孙夫人待她似自己亲女儿一般,也时不时地暗示了做成一家人的意思。
平心而论,她挺喜欢郑家的人,在这里,她总能想起从前父亲还在时,那温暖开心的时光。
可是,若提到婚事……
蓦地,她脑海里又浮现起了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平静而深邃,似流淌着月光。
“小姐怎
么不说话?”阿莺发现她似乎有些愣怔,出声道。
月夕回过神来,随即道:“这事我的事,你不必管。日后再遇到,你不可再这样擅作主张。”
阿莺见她神色严肃,无趣地抿抿嘴,答应下来。
“那……”她试探道,“这次,小姐打算怎么办?”
“你都答应了,我还能怎么办?”月夕瞪她一眼,“快收拾东西,莫让他们久等了。”
郑府外,车马果然已经齐备。
郑昀穿得齐整,颇是俊气,惹得来往行人纷纷将眼睛看过来。
“母亲身体不适,今日,我陪你到护国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