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没想到皇帝会亲自来。可既然见着了,也没法摆出什么好脸色。
时隔三个月,当年皇帝在御书房的冷言冷语犹在耳畔。
凌霄起身,敷衍地做了个礼,道:“皇上怎么来了?”
她神色漠然,皇帝看了便一肚子气。
还问他怎么来了?她根本不知道,这几个时辰,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冷着脸,扫视了一眼脚下浑身发抖的贼人,便问:“都是你抓的?”
凌霄拍拍跟前的首领,问:“你说说,是我抓的么?”
那首领早就吓破了胆。谁曾想他只是来杀个人,竟然牵扯出一个公主,一个皇帝。
他赶紧磕头,道:“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皇上饶命,公主饶命!”
皇帝不理会那些瑟瑟发抖的贼人,只看着凌霄。
心中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刚才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莫名地冒出来。
眼前的人,是凌霄。那个他从小到大熟悉的凌霄。
而不是另一个人。
他盯着她,片刻,狐疑道:“你说这些人都是你抓的,你的武功又能使了?”
凌霄唇角弯了弯,暗想,晏月夕这阵子必定把她的脸都丢尽了。
她反问:“皇上要跟我过招么?”
皇帝面无表情,淡淡道:“像什么话。”
他转而对傅英吩咐道:“把这些人送到京兆府,令京兆尹好好审。”
“且慢。”凌霄忽而道。
皇帝瞥向她。
只见凌霄道:“何必劳烦京兆尹?这些人已经答应了要带我去找他们帮主。皇上何不将傅英借给我,让他随我到那虎头帮去一趟。这些人胆敢谋害我,定是有人主使,我若不亲自弄个明白,今夜怕是睡不着。”
“胡闹,那等三教九流齐聚的污糟之地,岂是你能去的?”皇帝随即斥道,“你且耐心回宫等着,京兆府必定给你个公道。”
凌霄不屑道:“我讨我的公道,管它是什么污糟之地。若是污糟,恰好清理干净,还给皇上添了一片清明不是?”
“不必多说。”皇帝道,“傅英,将人带走。”
凌霄看他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一声,上前低声道:“皇上口口声声阻挠我,是真的担心我,还是担心我知道些什么?”
皇帝的神色并无波澜,只道:“朕自然是担心你,有什么好怀疑的?”
凌霄笑了笑,问:“皇上这些年对我不闻不问的,突然开始担心我,让我好不习惯。”
皇帝听了这话,目光定了定。
再看凌霄,她注视着他,双眸倔强而锐利。
这些日子,他熟悉的那笑盈盈而藏着计较的目光,已然消失不见。
“二哥哥。”凌霄缓缓道,“我这条命能拣回来,着实不易。谁敢觊觎它,我必定是要回敬的。京兆府我是不敢信了,我只信自己。”
她叫他二哥哥。
皇帝难以置信,试探地问:“凌霄?”
“我自然是窦凌霄,二哥哥以为我是谁?”
她迎着皇帝震惊的眼神,浅浅一笑,道:“二哥哥,我要抓坏人去了,休要拦我。”
皇帝听罢,下意识地去抓她,凌霄显然更快一步。
她闪身后撤,撞开一名军士,借力跃上墙头。
“抓住她!”皇帝令道。
可凌霄的身影敏捷得如同一只猫,转瞬间,已经消失不见。
夜色将近,一整日的宴席结束,宾客悉数散去。
寿安宫里,乐师在帐外抚琴,殿上似乎还残留着宾客的欢笑。
太后用了一小盏粥,正倚在绣榻上闭目养神。
这是她当上太后以来,办的第一个寿宴。
多少年了,众人的眼神的不再有质疑,嘴里的恭维也不再因为害怕得罪他人而小心翼翼。
这一切是她应得的。
苦日子过去了,她才是那个站到最后的人。要是放在十年前,谁敢相信呢?
那时嚣张跋扈的皇后母子,已经做了古。而她的女儿,今日也将去陪她作伴。
让他们三人在地下团聚也是极好。
还有先帝……她眼神黯了黯。
不过,她的目光很快又平静下来。先帝向来不专宠谁。他的嫔妃无数,宫中永远有新人,先皇后也并非是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全无介意。
而幸而,她已经摆脱了先帝,不必再为那薄情郎呕心沥血。
一切都是值得的。
周嬷嬷等一众命妇宫人正替太后清点宾客献上的寿礼,赞叹声此起彼伏。
“好大一颗夜明珠啊!”一名命妇看着帖子,道,“这就是江东王来的?妾记得从前见过他,长相颇是斯文,他如今在九江?”
“正是。”周嬷嬷道,“他自从几年前南下九江,就再也没回来过。不过却是个周全人,这多年,太后的生辰礼从未断过,并且一年比一年贵重。”
季窈为太后捶着腿,听得这话,微笑道:“这江东王倒是个懂事的,想必早是看出了太后贵不可言,铺好了路,等日后回来好见面。”
“回来?”太后喝了一口宫人递过来的参汤,淡笑,“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