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兴道,“暂时不知。”
李阁老首先想到了海阳公主。
可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个失宠的公主,又困在深宫之中,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没那么大的能耐。
心中冷笑。
这海阳公主当真是被宠过头了,竟想一边保沈劭,一边从李家身上得好处,简直贪心不足。这等拙劣的心眼和设计,也只能骗骗张氏那爱女心切的妇道人家。
但既然不是海阳公主,那边必定是别人得了消息,给沈劭通风报信。
李阁老皱了皱眉。
他隐隐觉得,似有人躲在暗处,跟他角力。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自从常阳侯死,朝中与他作对的势力便渐渐销声匿迹,已经平静了好些年。
他倒不怕有人与他对着干,就是担心别人在暗中慢慢壮大,带他察觉时,已经根深蒂固,待要拔出,又是伤筋动骨。
“老爷莫非觉得不妥?”周兴察言观色,问道,“那边已经打算动手了,就算我们现在去阻止,恐怕也晚了。”
“是有不妥,但若能做得干净,就不是坏事。”李阁老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只要除掉沈劭,其余之事,一概与我无关。”
周兴赶紧称是。
月夕得了张氏的准信,便打道回府。
才进了门,赵福德就来了。
月夕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于是笑问:“是公公有话要说,还是皇上有话要说。”
赵福德讪讪道:“公主玩笑了,奴才还在上值,不敢办私事,自然是替皇上传话。”
“哦?”她缓缓走在花径上,问:皇上说什么了?”
赵福德回道:“皇上说,公主的香丸做的好,若公主闲来无事,可以多做些。”
月夕微笑,道:“皇上什么时候见我发闲了?我这不是才从西苑回来么?皇上若是喜欢,我把方子告诉内务府,让他们来备就好了,皇上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赵福德却道:“奴才约莫着,一来是皇上是看公主喜欢这活计,二来皇上也想给公主解闷,若是交给内务府,就差了点意思。”
“那便等我真闲下来再说吧,前几天皇上拿走的,还能用一阵子。”月夕道,“另外,替我谢谢皇上,他有心了。”
这话说得颇是场面,不过赵福德已经知足。
他就怕公主说出什么怪话来,让他不好交差,如今看来,平安无事。
“还有一事。”赵福德道,“明日是太后寿辰,皇上的意思……宴席上太后若是说什么不中听的话,还请公主多多担待,别放在心上。”
月夕一听,便猜想太后这寿辰,只怕是有戏。
太后一心想让季窈当皇后,不放过任何的时机逼迫皇帝。寿宴恰是最佳时机,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皇帝要当孝子,自然不能在家宴上拂了太后的意思,多少要给些准信。而她这采选使,到时候自然少不了被太后点名出来,一道说教。
很可惜,她不能奉陪。
月夕冷哼一声。
“不中听的话?”她说,“什么不中听的话?赵公公是知道我的脾性的,从小到大,除了父皇母后以及太子哥哥,谁敢在我面前说句难听的?不瞒公公,我今日头疼又犯了,犯病时,最是听不得什么不好听的话,我可难保不会拿鞭子抽回去。”
赵福德:“……”
他心想,完了。
海阳公主从小到大,不开心就抽鞭子,当年还曾经要打太后,闹出一阵大风波。
她说的这话,确实能说到做到。
赵福德原想着,海阳公主这些日子脾气变好了,有目共睹。没想到她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眼看着又要变回去了。
“公主息怒。”赵福德忙赔笑,“皇上也不过提点提点,并无旁的意思。公主,太后寿辰是大喜的日子,该和和气气才是。”
月夕瞥他一眼,忽而一笑:“我自是知道这道理,否则,皇上也不会让你过来。这事,我正好也想向皇上告假。”
“告假?”赵福德讶然。
“正是。”月夕道,“我被这头疼折磨得浑身乏得很,明日太后这寿宴,我便不去了。”
赵福德面上有些犹豫,心中却是一松。
他知道,这什么头疼,八成是说谎。公主和太后不对付,是众所周知的事,她们二人撞在一块儿,就没有相安无事的时候。
公主不想到寿宴上去虚与委蛇,乃在情理。而她不去,太后却也不会不高兴。
可谓一石二鸟。
赵福德应下,忙回去禀告皇帝。
皇帝听罢,放下手里的笔,长眉微蹙。
“她这么说?”他问。
“正是。”赵福德恭敬道。
皇帝看他一眼:“你以为如何?”
赵福德小心道:“奴才以为,未尝不可。皇上请想,公主那般脾性,是断然不肯忍气吞声的。这些日子,太后向公主施压不小,若明日再弄出什么事来,难保公主脸上不好看,反倒不美。”
皇帝想了想,倒也有理。
虽然那不是真正的凌霄,但在他看来,这晏月夕是有胆子借凌霄名头作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