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看沈劭一眼,问:“这事了结了之后,你打算如何?”
沈劭颔首:“我准备去一趟宁波府,那里有一位老主顾,过去曾与我多有往来。没了隆兴行束缚碍手碍脚,正气堂从前的许多买卖都能顺利做起来。”
“宁波?”凌霄长居深宫,对外头的地名并不知道多少。不过她想了想,觉得颇有些耳熟。
没多久,她想起来,过去太子和她谈及海运时,曾经提过。
“可是在海边?”她问。
“正是。”沈劭道,“这位老先生前几年做海运发了家,现在专事海货,到了陆地后,交给当地的镖局押运到各地。”
凌霄了然,又问道:“这可是大买卖?”
“自然是大。”沈劭道,“海运便捷,非陆上可比,出货量也大,货主给镖局的运资向来不低。”
“原来如此。”凌霄感慨着,心里头开始盘算起来。
沈劭看她两眼放光的样子,有些狐疑,道:“正气堂从前也做过海运生意,难道你不知道?”
凌霄不回答,将话头撇开:“你手下的镖师也走了不少,想必运不过来,何不分我些?”
沈劭看她一眼,心中狐疑更甚。
虽然他和月夕真正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他多少知道月夕不是这样的性子。
她那样的人,若想要什么,不会直接管你要,而是变着法子叫你心甘情愿地吐出来。
怎么一颗龟息丹能把人的性子掉了头,莫不是脑子吃坏了?
沈劭淡然道:“我早跟小姐说过了,小姐与我是同行,日后必定有争有抢。这笔买卖不好谈,宁波府的镖局本就不少,要在他们的地盘上抢买卖,我本身要做出许多妥协,没那个能耐再关照小姐。”
凌霄没好气地看他。
原本以为经过昨日的生死患难,新旧两堂的关系能走的近些,日后相互照顾。可这人倒是凉薄得很,一码还一码,事情过了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她突然记起了,自己小时候刚见沈劭的时候,为什么讨厌他。
他说话跟别人一样谦恭有礼,却似乎天生带着一股冷漠高傲的气性,连她这公主也不放在眼里。
亏她还为他着想,想分银子给他。
不给了!
凌霄抱着钱匣子,“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范齐在一旁忍不住道:“公子,我觉得晏小姐确实性情大变了,竟愿意来跟公子套近乎?”
沈劭沉吟片刻,道:“你觉得她另有所图?”
范齐想了想,摇头:“不像。这些日子我看她言行举止皆是一番憨直之气,与从前大相径庭。可若说是装的,却又装得太自然了些,辨不出真假。”
沈劭喝一口茶,不置可否。
“不过公子说的对,我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能再分心关照她。”范齐道。
沈劭颔首,道:“去宁波的事,你且准备准备,先谈成再说。”
隆兴行终于低头,毕竟是喜事。
凌霄从城里回到山庄,俨然已经忘了沈劭给她找的不快。
她才刚刚着家,韦禄的师爷就来了,奉上三百八十两银子,换回了三十八个俘虏。
见邓五一脸错愕,凌霄把他和阿莺叫到了书房,摊开钱匣子,说起韦禄求和一事。
他们的惊讶自然不亚于凌霄。
“幸好你想方设法去讨那个公道,这下你父亲可以安息了。”邓五看着那些银票,颇有些伤感,“可惜他终究是看不到了。”
“五叔放心,父亲受的委屈,我自然要一样一样讨回说法。”凌霄道。
阿莺笑嘻嘻地问:“如此说来,那位张大人的面子可是了不得。有他压着,知府不但动也不敢动,还由着我们将韦禄收拾了,把他吃下去的钱又抠了出来。”
邓五颔首抚须:“若非那位张大人出手,韦禄也不会自乱阵脚,让我等抓住把柄收拾了。说来,也是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似乎觉得,该给张定安些好处。
他也配?凌霄想。
凌霄笑了笑:“张大人出了大力,谢自是要谢。不过他的父亲是兵部尚书,那样的家世,给少了显得我们小气,反倒惹他不痛快。五叔放心,我看他并非贪财之人,倒是嘴馋得很,请他吃好喝好,一样的。”
邓五颔首。
此事,凌霄觉得最应该感谢的人并非张定安,而是晏月夕。正是月夕想方设法把张定安哄骗过来,才帮了他一个大忙。
她抬头看向窗外的月色,又快到月圆之时。
说起来,又该给月夕写信了。
临到散时,凌霄想起昨夜摸进来的黑衣人,问道:“昨夜那闯进来的人,五叔可有想起什么了?”
邓五若有所思,道:“虽不曾亲眼所见,不过听你说的身形、身手,倒是叫我想起一人。”
“什么人?”
“可那人并不在扬州。”他又道,“等我明日进城打探打探,兴许会有线索。”
凌霄见他似乎有所忌讳,也不逼问,道:“如此,五叔明日不若找唐大哥一道去。近日城里城外都不太平,有他陪着五叔,我也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