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睁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眼,内心却在想,罪名越来越多,这下还叫她承认,是当她没脑子么?
“大人怀疑我装病,可这病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装来有什么益处?若说我过去有那个胆子,但重活一回,那股子蛮劲没了,连胆子也丢了,骂皇上是万万不能够的。”
说罢,她泫然欲泣:“赵公公也是,明明知道皇上在歇息,怎又说皇上不在?我犯病时,不能自制,可他是亲眼见我闯进去的,怎不拦着我?”
月夕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瞥着张定安。
张定安神色依旧波澜不惊。他看着天井上漏下来的光,缓缓拨弄着手上的扳指,也不知是在听她说话还是在想着别的事。
“说完了?”少顷,他开口道。
月夕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用巾帕点了点眼角,“嗯”一声。
他站起身来,看月夕一眼:“公主的话我自然会转达,不过公主恐怕也免不了在此处待上一阵子。我说了这并非长久之计,公主且耐着性子,静养些日子,这对所有人都好。”
月夕也不再纠结,这皇帝说是要软禁她,便是要软禁她,哪里会与她理论什么。
她轻轻叹息一声,站起身来,道:“如此,我便不送大人了。”
张定安看着她,背着天井里的光,教人觉得那双眸沉黑如墨。
他仍似从前一般没礼貌,只一颔首,转身而去。
没走两步,忽而听月夕唤一声:“大人。”
他回头。
月夕望着他,目光温和:“还是多谢大人与我说道一二。我在宫中没有朋友,若大人不嫌弃,能否偶尔来与我说说话?”
张定安不置可否,道:“告辞。”
说罢,转身而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月夕站起身来。
“去替我打探打探,晴好馆的书斋在何处?”
她倒要看看,在窦凌霄的日记里,这皇帝和张定安就是什么牛鬼蛇神。
是夜,御书房前,张定安听召而至。
里头仍在议事,赵福德看一时半会没个停歇,便领张定安到偏殿,令人端来茶水和点心。
“听说了个事儿。”张定安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海阳公主让皇上关到慧园去了?”
赵福德奉上茶水,道:“正是。”
张定安笑了笑:“公主还不掀了天去?你去办的?被打了么?”
赵福德讪讪:“在下不过将公主请到慧园,其余一概是皇上亲力亲为。”
“皇上亲自……”张定安先是怔了怔,转而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等了小半个时辰,议事终于散了,张定安才抖了抖衣袍进殿。
皇帝倦极,起身邀他往花园里走走。
张定安从赵福德手里接过灯笼,随行在一旁,问:“皇上找我,有何吩咐?”
“凌霄的事你听说了?”
“方才听赵福德大致说了。”张定安道,“早听闻皇上拟了张圣旨,我还以为是让赵福德去传的,后来却知不是。皇上自个儿把自个儿的圣旨传了?“
皇帝瞥了他一眼,只见他恭敬地低着头,叫人辨不清神色,可那低笑却怎么也藏不住。
“朕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听了这话,张定安反倒确定自己小命得保,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微臣知道皇上才是最委屈的。”他叹口气,“谁能想皇上这当哥哥的,竟是长了颗老妈子的心。公主就是一副粗直的性子,品不出皇上的关怀。照我说,皇上索性让微臣走一趟,微臣和公主吵架有经验,让微臣去敲打敲打她。”
皇帝颇是不屑:“张定安这名字如今是我的,你要去又是个什么身份。”
张定安笑嘻嘻:“微臣不介意僭越僭越……”
瞥见皇帝眼神里带上了杀气,张定安识趣地闭嘴。
“你且放心,”少顷,皇帝道,“朕不过暂且借你的名字一用,不会败坏你的名声。”
“微臣的名声都是皇上给的,皇上不必见外,拿去用就是。”张定安狗腿道。
皇帝“哼”一声,继续往前逛园子。
“皇上究竟为何要把公主关到慧园里去?”张定安好奇地问道。
皇帝折下一朵茶花,不紧不慢道:“苕华宫那地方如今成了是非之地,宫里宫外都想知道里头的事,是个长眼睛的就想往里头探点东西,凌霄也不遗余力地折腾,前几天还折腾到我这儿来,让太后又把朕一顿好说,到头来还是跟朕讨债。”
听得这话,张定安亦不由苦笑。
若说皇帝在这世间有什么烦恼,便是这太后了。
“故而皇上就将公主送去了慧园?”
“慧园墙高,侍卫把门关好守严了,凌霄出不来,太后也进不去,两相清静。这些日子,为了这癔症之事,宫里宫外闹得鸡飞狗跳,也是该整治整治。”
“是这个道理。”张定安道,“不过公主如今不必去和亲了,她心头怨气也该消了。皇上为何不跟公主坦白了身份,和公主好好谈谈?”
说罢,他赶紧补充道:“不是臣不舍得自己的名字,就是单纯地问个话。”
皇帝冷哼一声,道:“谁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