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的窗上开了缝,虫鸣声阵阵,让纱帐之内显得格外安静。
晏月夕和窦凌霄互相看着对方,熟悉的脸,熟悉的嗓音,似自己的,又不似。
虽然大半个月过去了,二人也不止一次幻想着这一日,但如今真对上了,还是难免暗道一句,真见了鬼了。
“你……”月夕有些结巴,压着声音,“你怎么来的?”
“这是我的宫室。”凌霄道,“我回来有何难?”
“倒是你我这怪事,”凌霄接着问道:“这到底是什么缘由?你可知晓?”
月夕摇头道:“我怎会知晓?我醒来就是这般模样,谁也不认识,什么也不懂,只能成日装疯卖傻……”
她说着,神色颇是委屈。
凌霄看着自己那张脸竟是露出苦恼之色,没好气道:“你那癔症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竟使出这等三滥地招数,败了我一世英名。”
月夕一愣,收起哀叹之色,反唇相讥:“你也不必高高在上的,都被活活气死了,还有甚一世英名?你莫嫌弃,今日得了消息,丘国的使节回去了,我这下三滥的招数可替你免了和亲。”
凌霄一愣,却不服:“得意个甚,我可替你揍了徐黑水,你自然也不必嫁他了。”
徐黑水被揍?婚事黄了?
月夕心中倏而一动。
这倒是她一直幻想的事。
“真的?”她振奋道。
那眼睛亮晶晶的。
凌霄看着自己那张脸,觉得傻气得很,却还是“嗯”一声。
月夕不由露出笑容。
“那……谢谢你。”她看一眼凌霄,低声道。
凌霄瞥了她一眼,只觉那笑意有几分刺眼。
她知道月夕被狠狠地欺负了。想她虽然也被迫和亲,但至少嫁的是一国之君,可那徐黑水是什么货色,她那些门人也真下的去手。
她撇了撇嘴,心中的不满也倏而烟消云散:“不客气。我也该谢谢你才是。”
二人相视着,一时无言。
她们都清楚,虽然两人的糟心事都阴差阳错的解决了,但那最大的问题却仍然摆在面前。
这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是月夕先开口:“言归正传,我们这身体要如何才能换回来?”
凌霄摇摇头。
“我曾寻思着是否招上了邪崇,于是一路从扬州北上,探访了些许高僧名道,终不得果。后来细想,我听阿莺说,你那日吃了个假死的药丸,那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叫人龟息的丹药罢了。那是我爹爹从个西域客商手里得来的。”
“听起来甚是邪乎,莫非是那药丸的功效?你还有么?”
月夕摇摇头,道:“只此一颗。那是个稀罕物件,可遇而不可求。爹爹说那是保命用的。他曾有老友用过,过了四五日平平安安活过来了,并无似我等灵魂出窍之事,我也是深思熟虑了才敢往嘴里塞。”
凌霄睥睨了一眼:“你哪是什么深思熟虑,分明是被逼上了绝路,死马当活马医,没得选。”
眼看着月夕脸色阴沉下来,凌霄赶紧换了个话头,“你瞧着,我如何才好再弄到一颗?既然你说的无害,再吞一遍试试又何妨?”
月夕白了她一眼,不与她计较,道:“却要往做西域货的商行里打探打探,扬州城里多得是,京师我却不知。不过……那东西吃的是我,与你何干?我倒是听闻这皇宫的风水多有讲究,皇帝更是替天巡狩的天子,你那日指着他的鼻子骂,莫非惹了天怒?”
凌霄却不屑道:“我骂天子却不是第一回。你料我为何被打发到行宫,便是因为我骂了父皇。”
月夕:“……”
二人同时沉默,一筹莫展。
只听外头传来阵阵更鼓,宫门轰然关上,落了厚重的大锁。
“如果……”月夕顿了顿,话未能问出口。
凌霄知道她说的不过是万一换不回来怎么办,她笑道:“最好别,你大约对付不了太后和我二皇兄。”
月夕觑了她一眼,徐徐道:“太后暂且不议,至于皇上,我虽然对他并不熟悉,可我直觉他并非你想的那般,至少不如春儿嘴里说的那般难堪。你想,我装疯卖傻一事,若无他的默许,我兴许也成不了。”
说起皇帝,凌霄陡然想起那日皇帝决绝的话语,只道月夕劝的毫无道理:“哦?如此看来,你当着公主,却比当正气堂堂主顺遂许多?”
月夕纵然知道凌霄是一副得罪人的性子,却没想到随口就来,她亦毫不示弱:“顺遂不顺遂另说,但我好歹都当过两头都当过,你却从未当过一日正气堂堂主。”
“哼,你最后惨败,有甚好说道的?”
“那也是当了。正气堂三千弟兄,曾听令与我,他们可曾有一日听令与你?”
凌霄哼笑一声:“我若叫他们听令与我,叫正气堂成了我的囊中物,你可别哭。”
月夕不知她哪里来的自信,当一堂之主莫非不用脑子?
“你大可试试。”月夕挑衅笑道,“你虽然身怀武功,但正气堂武功高手一抓一大把,你可曾赢过谁?”
凌霄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