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思索着，好看的黛眉蹙成一团，眼底有着浓浓化不开的忧思。
魔族畏水，所以魔妖两族才会以涅槃之海为分界线，各居一边互不侵扰，多年来，倒也应当算相安无事。
如今魔族一出手便搞出十方幽冥阵如此大的动静，在染拂语看来，反倒像是在遮掩些什么。
十方幽冥阵虽已启动，但一条生灵都没有杀死，北辰烬被杀死后，戮血混沌被拘回天辰宫，似乎也并未因计划落空而感到气急败坏。
可若是按照他们原本拟定好的计划，这一场琨玉秋霜之乱，应当算失败了才对……
但若是如帝君所言，这仅仅是一场开端，染拂语却又觉得，今夜的夜袭，魔族明显有些过于急躁了。
“咱们是不是……”染拂语垂着眼眸，纤长浓密的眼睫落下一片阴影，喃喃道，“是不是无意之中发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帝君，您说，”染拂语低声问，“景文祈偏偏挑这个时间出使天辰，今夜染溪梦又恰巧驻扎在岸边，景文祈今夜前来挑衅的举动……这一切，当真只是巧合吗？”
北辰渊原本并未将那只刚刚才一只脚堪堪踏入元婴境的小青龙放在眼中，哪怕这一切皆是他有意为之，北辰渊也自信在他眼皮子底下，小青龙翻不出什么大风浪。
但若是能借此事加深这小丫头对那条小青龙的厌恶……
思及此，北辰渊一脸伟光正的点了点头，正直道，“此言有理，确实可疑。”
染拂语得到赞同，推理得越发大胆起来，“如此说来，乾州境内出现魔族踪迹，没准儿也是景文祈那个诡计多端的老嫂子胡编乱造的，难不成……”
染拂语狐疑的与北辰渊对视了一眼，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难不成，他堂堂一国太子，竟带头与魔族勾结？不能够啊……”
那他编造这一切的目的……
电光划过，染拂语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正在这时，冰面之下的魔物骤然间撞破结界，在微微泛白的天光之中，高昂起三颗狰狞的头颅！威胁意味十足的在半空之中挥舞着。
“三头魔虺？！”
染拂语显然是人群之中最没见过世面的，她呆呆地看着眼前有六七层楼那般高的魔物，茫然的问北辰渊，“帝君，这是……变异的水蛇吗？”
夭寿了！
修真界的水也有核污染吗？
直到此刻，北辰渊的眸底才真正阴沉下来，冷声道，“不，是三头魔虺。”
三界六道，四海八荒，各有其规则法度，北辰渊向来克己复礼，恪守天道法度，以己之律约束凡间。
但这并不代表，凡间可容他族肆意践踏！
此刻的北辰渊背对着染拂语，挺拔的脊背让这位天神凭添了几分凛然之意。
仔细想想，自打在药王山认识北辰渊起，北辰渊从未真正伤害过什么人，除了初见之时，北辰渊看着她时，眼底的恨意那样清楚纯粹。
帝君如今这般，让染拂语不自觉回忆起山洞之中初见时的刻骨铭心。
她突然意识到，帝君胸中包容大爱，亦蕴藏大恨。
他是天下共主，亦是这凡间的守护之神。
心性之纯澈，无坚不摧！
“帝君，”染拂语仰起头看他，唇角噙着抹狠意，突然道，“把我带走，湖下状况不明，若是这条蛇将冰层弄坍塌，这群人落入水中，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我能引走这条蛇。”
但北辰渊并未动作，似乎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也可能是听见了，却根本不同意。
远处，御冰师终于相信今夜会有敌袭，但为时已晚，此刻只能看着蓦然出现在湖面之上的三头魔虺干瞪眼，悔之不及，“魔物、魔物怎会出现在天辰……”
闻言，染拂语当即翻了个克制的白眼，心说，“一次两次了？那么惊讶干嘛？”
天辰宫的护卫修者正带领着一群不过金丹的各派弟子，全力抵御着魔族的庞然大物，但明显捉襟见肘。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染拂语迅速道，“天辰宫距离十方幽冥阵结界不远，所以并未派出太多护卫，这蛇是来杀我的，帝君，这其中的勾连我已经想清楚了，你信我，只要我离开，定能将这蛇引走！”
倏然间，北辰渊骤然转过身来，垂眸认真凝视着染拂语的双眼，半晌，郑重问出一言，“染拂语，你为何屡次孤身犯险，只为救不相干之人？”
染拂语的心脏在胸腔之内不受控制的颤了颤，这好像是……帝君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如此危机的关头，染拂语想不通北辰渊为何又犯上轴了，只得下意识答道，“帝君为何甘愿守护天下苍生，我便为何。”
“你与我出身不同，”北辰渊反驳道，“那是我与生俱来所肩负的。”
这意思是……她不配？
染拂语突然笑了，那笑容中有种让北辰渊很陌生的情绪，似是悲悯，又似是豁达，“记得我在琨玉秋霜境中说过一句话吗，凡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看到别人被爱，一样会感动落泪。”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神有仙气缥缈虚芒，人，亦有红尘烟火气。
逆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