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不受诛,子复仇可也。父受诛,子复仇,此推刃之道,复仇不除害。
夫不忘仇,孝也;夫不爱死,义也。
此刘演立世之道,是当世百姓立身之道,亦是大汉立国之道。
短短一天之内,发生了两起暗杀,刘演担心刘驵安危,再次来到了刘驵家。
刘演低头摸摸小孩脑袋,“刘嘉,你说说什么样的玉佩?”
“咳咳,一边玩去。”刘驵将刘嘉推走。
“十九叔,不瞒你说,我之所以回来,是有人刺杀了我七姨,刺杀未遂。我怀疑和伍家脱不了干系,毕竟我七姨昨夜在伍家饮宴来着。”
刘驵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变幻,冷汗冒了出来,“贤侄,是我糊涂,我没有告诉你全部事情经过,我这就如实相告。”
刘驵探出半个身子,见四下没有陌生面孔,慌忙插上门,压低嗓音,“魏夫人从伍家后门抬了出来,地上掉下个玉佩,玉貔貅,我觉得值钱,就拿回了家,刘嘉顽皮拿出去玩被刘亥看见了,刘亥就买走了。”
刘演心中压着怒气,“十九叔,你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再说一遍吧,不可篡改,不可遗漏。”
“好,那时是三更天,我走到了伍家门口的大街,坐在梧桐树下打个盹,四更天的时候,才开始再巡街......”
刘驵将隐瞒的情况,尽数告诉了刘演,直到黄昏时分,刘演才沉思着回了家。
刘玄好似疯了一般,直直追杀他们一个时辰,终于抄近路赶上了灰衣人,刘玄从墙头跳纵下来,将一个灰衣人撞倒在地,匕首前刺,直中心窝。
刘玄情绪激动,大吼起来,连刺数下,扎得灰衣人血肉模糊。
刘玄的好友宾客依次翻墙,落在地上,另一个灰衣人心中害怕,举目四望,远处有一队郡兵在巡逻,灰衣人大喜,慌忙逃窜过去。
灰衣人满嘴鲜血,惨叫不断,身体抽搐,屎尿齐出,恶臭难闻。
刘玄心中有些惊惧,一时失神,坐在地上,摊着双手,看着手中的鲜血,刘玄哭了,“杀人犯法要偿命啊,我怎么办啊?”
刘玄宾客皱起眉头,“往日见刘玄心高气傲,高谈阔论,尽显杀伐果断,可今日却为何判诺两人,如此这般不爽利,畏手畏脚。平日里还自比是荆轲一般的人物,我看连秦舞阳都比不上,秦舞阳还杀过人呢。”
刘玄哭嚎着,眼泪鼻涕流到了嘴里,舔了一下,“我该怎么办啊,我身上都是血啊。”
其余宾客心中鄙夷,可平日在一起喝酒吃肉惯了,不好嘲笑,心中叹息,“哎,‘子夏问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哼,兄弟如手足,不为兄弟报仇雪恨,还是人吗?刘玄啊,可比刘演差得太远了。”
一人蹲下,拍着刘玄肩膀,“不要害怕,礼记说,‘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国。’这是我大汉上至皇室勋贵,下至贩夫走卒都认可的法外律法。
你没见刘演为了报父亲刘钦被害之仇,一把火烧了魏家吗?谁敢说个不字?都挑大拇指说声彩。魏貔被大火烧死了,那受他牵连的人死了也白死。纵使要以这些无辜之人的死治刘演的罪,也至多让刘演在牢狱待上二、三十年。
自孝惠皇帝起,‘民有罪,得买爵三十级以免死罪。’以此而论,当世不同罪责,都可以不等数目爵位抵罪,是故壮士钟情博取爵位,抵罪、求财、得名位,皆从军功爵而出。
若无本事沙场纵横博取军功,那便花出钱去赎罪,只要不是杀人越货、僭越谋逆,都可以金钱赎罪,也许几年就能出来了,有什么可怕的。
更何况刘演尽心救助了无辜之人,官府还要奖励他呢。为何?不就是因为魏家先下手烧死了刘演的亲爹吗?魏貔死了也白死。”
“不行,不行,他杀得不是我爹,何况我没有爵位,也没有那么多钱赎罪啊。”
“你没听懂啊,为你弟弟报仇,你杀了人也没有死罪,即便县官糊涂,愣是判你入狱,至多关几年就出来了。而且我们兄弟几个为你鸣冤,毕竟血亲复仇,天经地义。县令糊涂判案,那南阳太守得管吧?他不管,皇帝得管吧,这是大汉的民风民俗,谁也不能干涉。用不了多久,你就出狱了。”
刘玄愣愣地看着死尸,“不行,不行,牢狱之苦受不了。”
“那你就逃,逃到哪算哪里,我们护卫着你,不让你被外人欺负。”
四个郡兵持刀冲了过来,“凶杀在那呢,快抓住他。”
“县令都怒了,最近凶杀的事也太多了。三老、豪族都施压了。”
“抓住这一伙悍匪,县令下了重赏,升爵二级呢。”
刘玄大惊,“快逃。”
刘玄转身就跑,逃得慌张,摔了个嘴啃泥,宾客连忙扶起刘玄来,一道逃逸,毕竟大家都知道,纵使大儒遇到兵,有理也没理,何况牢狱之饭不好吃啊。
一时大街上混乱起来。
另一个灰衣人诓骗了郡兵去抓捕刘玄,这才轻松自行逃窜,转悠一大圈,天黑之后,灰衣人躲进了一处祠堂,蚩尤祠。
炎帝,火德,色赤,赤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