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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1 / 2)

两人说话间,便进了城内。

夜幕降临,岸堤挂着成串的彩灯,将树叶快要落尽的枯枝压得摇摇欲坠,枝头沉沉压在水中,在水面上荡开层层涟漪。

画桥如虹,不时有几尾轻舟划过,缓缓划开绸缎般的水流,将水面上映着的斑斓彩灯分隔成两半。

红墙黑瓦,四方的木窗内灯火煌煌,时不时传出些才子佳人的欢声。

近窗明月洒清辉,江南夜色柔似水。

不同于京都的气派雄壮,袅袅的水雾给江宁的夜晚,蒙上了一层似幻还真的烟纱。

连楚荆那时曾和先生开玩笑,问对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对方鲜有的认真,答到:“或许是去江南,寻一处水乡,忙时农耕,闲时垂钓……”

当时一心要报追杀流浪之仇的他当时不懂,刚过及冠之年的先生,如何生出这样暮气沉沉的愿望来。

但现在想来,世间百态,尽是美好。

若不是他执着着非要回宫复仇,爬上皇帝之位。

或许现在他与先生,也能在这风景如画的江南养上几只猫狗,过着安稳日子。

可惜,先生这辈子,从未来过江南……

赵景玄抱着剑站在一旁,敏锐地感觉到方才还兴致冲冲的连楚荆忽而便落满失意。

他心头一软,轻轻扯了扯对方的衣摆:“怎么?”

连楚荆这才回过神来,微微垂下眼眸,眼里却依旧落寞难掩,温声道:“无事,只是想起一位故人。”

闻言,赵景玄想拍拍对方肩膀的手倏地就停在半空中,顿了许久才握着拳头收了回来。

连楚荆多半时候满身尖刺尖刺,让人摸不得也碰不到。

此时,远在他乡,赵景玄看着眼前人,斑斓的虹光自他的白衣匆匆略过,却不沾染半分。

赵景玄似乎现在才记起,眼前人哪怕再身居高位手段了得,其实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这些年来,终究是自己欠了他的……

他刚酝酿了一会儿,想着开口宽慰宽慰对方。

连楚荆脸上却已经扬起了他熟悉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笑来。

将自己的情绪收干敛净,这是连楚荆这些年来最擅长,也是最常做的事了。

轩云阁,算是这一代有名的酒楼。

两人是走在路上,突然被路边揽客的小二拉了进去的。总归到了饭点,两人便顺势坐下。

赵景玄环视一圈,周遭热闹嘈杂,隔壁桌的大汉喝到兴头上,歪歪斜斜地倒在桌子上。

他几不可闻地蹙眉:“公子,不找个包房?”

饭菜还没上齐,连楚荆拢了袖子,端起茶杯,深棕的茶杯显得他露出的一段手腕愈发白皙。

他摇摇头,垂眼笑了起来,只说了一句:“我看这儿也挺好。”

赵景玄挑挑眉,既然对方都不在意,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转而又问道:“方才城门之事,公子还没与我说清楚,那农工为何会和大衍宗扯上关系?”

“所图皆为利,农工为钱,大衍宗,为粮。”

大衍宗在江南一带拓展了不少信众,尤以江宁为甚。

大衍宗建立之初,便是在当年江南水患时。

江南大水连下月余,朝廷拨下来的银子却被层层贪污,最后到百姓手上的已寥寥无几。

而一群所谓父母官却依旧不将这当回事儿。

等下批钱款来时,依旧先中饱私囊,却不先去治水——致使地里的庄稼死了个遍。

原先因为先帝常年征战赋税极重,百姓早到了弹尽粮绝之地。加上水患严重,百姓没有吃的,最终合起伙孤注一掷便围了衙门。

那些当官的这时候,才不得不将钱款拿了出来。

然而当时储粮早被水泡烂了,加上水患导致路上积水严重,钦差大臣想从周边调粮都无从调起。

这时,大衍宗便出现了。

他们声称这都是由于大兴常年征战杀戮太重,需得百姓向上天赎罪,只需教上些银子入宗赎罪,便可度过这个劫难。

人在溺水时,总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另外加入大衍宗后,又管吃管喝,便有了第一批信徒。

而这之后不久,江南连绵的阴雨竟真的停了,水患也渐渐平息。

百姓们信以为真,大衍宗便又一次收拢人心。

恰好彼时正值先帝病危之际,后又是连楚荆登基即位,朝廷无力监管。

大衍宗于是趁着这个空档,以江宁为中心不断向外扩张,盘踞江南。

后来局势稍稳,连楚荆也派兵来围剿过,但对方实在狡猾,竟让人扑了个空,只沉寂了一段日子,便又复出了。

而如今,边境还算安好,各地虽有动荡却依旧平稳。

大衍宗失去了敛财的手段,便不再满足现在的规模,责令其中信徒拉上好友亲朋一起入会。

最初,盘踞山头的大衍宗还知道种些庄稼以做日常开销。

然而自从后来有了劫富济贫的幌子,抢了几个山寨,有了来钱快的路子后,便不再有人做种地的活计了。

外表看起来鼎盛,却已然有了衰败之迹。

“而现在,眼看还有两个月就到年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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