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房地产尚未具备投资价值，买来空着，只能说是有钱任性了。
明远打开房门，果然如他所说，空空荡荡的，连窗帘都没有。
罗小毅大概打量了一下，这里约有一百多平米，以地段而言，放到三十年后，价值约一千多万！
不知要卖多少台VCD机才买得起？
明远将各房间的灯一一打开，整个空间看起来明亮而空旷。
罗小毅忽然想到一个攸关生存的问题，于是他问道：“像这样的房子，租一个月要多少钱？”
明远伸手打死一只蚊子：“不清楚，你要租吗？”
罗小毅边逛边说：“我想找个住的地方。”
明远将墙上的污渍擦干净：“我可以问问我爸。”
罗小毅急忙摆手：“别别别，我就是随口一说。”
一想到要跟明远爸爸打交道，哪怕这房子是免费的，罗小毅都不想住。
明远不知从哪里拖出两个床垫，铺在地上，权当作床。
看来这里果然是他躲避父亲的避风港，哪怕再简陋，对他来说都是天堂。
罗小毅也没再客气，他和衣而卧，躺在单薄的床垫上，舒服地长叹了口气。
明远关上灯，也躺了下来：“哥，委屈你了。”
罗小毅笑了一下：“明远，问你个问题。”
明远说：“好，你说。”
罗小毅便问道：“你恋爱过吗？”
明远在月光下点了点头：“只有一次，怎么了？”
罗小毅问：“女孩子一般都喜欢什么东西做礼物？”
明远认真想了想：“嗯，零食，文具……”
罗小毅急忙打断：“停！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明远说：“高中啊，不过只是我喜欢人家，人家不知道而已。”
罗小毅将头转回：“你那叫暗恋。”
明远反问道：“哥，那你恋爱过吗？”
罗小毅闭上眼睛：“哥困了，晚安。”
明远顺从地：“晚安，哥。”
也许是天气有些热，也许是窗外的声浪不断，明远翻来覆去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哥，睡了吗？
睡了。
哥，你以后怎么打算的啊？
不知道。
……我没啥本事，但听话，力气也有，不要钱也行。
明远。
嗯？
跟着我，我怕你爸还是会瞧不起你。
明远不再说话了，他盯着天花板，有些落寞。
罗小毅翻了个身子，背对着明远：“早点儿睡吧，明天还有一堆事儿呢。”
见明远没反应，罗小毅补充道：“我是说咱俩。”
明远一听大喜：“谢谢哥，晚安。”
罗小毅不耐烦地说：“睡了睡了，困死了。”
虽然这样说着，但他的嘴角还是露出一丝笑意。
第二天一早，明远想买面包当早餐，被罗小毅否绝了。
他带明远来到楼下的早餐店，豆浆油条茶叶蛋，边吃边告诫明远早餐一定要吃好。
这是多年以后许安安经常告诫他的话，当时的他总当耳边风。
如今，带着这个刚结识的弟弟，罗小毅终于可以回应妈妈的唠叨了：
妈，放心吧，我会好好吃早饭的，即使不在你身边。
***
如果要将事情排个顺序的话，第一件一定是去银行。
在出租车司机的指引下，罗小毅和明远找到了一台开在银行旁边的ATM机。
2022年司空见惯的东西，竟然在1993年久别重逢，要不是旁边有人，罗小毅恨不得亲上它两口。
将卡插入机器，罗小毅输入密码，曲静之前告诉他的，六个零，然后期待着ATM告诉他，此刻的身家到底是多少？
数字出来了，他数了一遍，然后又数了一遍。
恰如他第一次收到工资的时候。
ATM机上显示：余额：75000.00元
刘总没占他一分钱便宜，还帮他做了广告。
罗小毅有些感动，也有些忐忑，这样的人情，不知以后要用多少倍来还？
罗小毅取了些钱，便带上明远再度上车。
“师傅，去步行街！”
还是那条熟悉的商业街，天空不再落雨，人潮匆匆依旧。
放着那么多商场商铺不进，罗小毅偏偏带着明远来到一间小小的水果摊。
他对经营摊子的老人打招呼道：“奶奶，我打两个电话。”
老奶奶已经认不出这个曾被大雨淋湿的年轻人了，她点点头，指了指电话的方向。
罗小毅打了两个电话，先是查号台，然后按查号台给的号码拨了另一通电话。
挂上电话，他将一百元纸钞放在电话旁，用一颗苹果压住。
“奶奶，钱放那儿了，祝您身体健康！”
老奶奶没留意到钱，她慈祥地朝罗小毅一笑，像极了他记忆中的姥姥。
没走多久，就看见那间熟悉的音像店，罗小毅选了个附近的位置，靠墙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音像店门前满减条幅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