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算暂时有着落了,可晚饭还没处解决。我有些后悔中午的包子一口气吃完了。拿上报纸,准备找个公园对付一晚。问清楚方向之后,沿着马路一路走去,我才发现,之前因为为生存发愁,根本没好好看看这所北方城市。过时的建筑过时的歌,过时的穿着过时的车,这就是我的第一印象。
公园里居然没有广场舞方阵,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本来我的想法是可以遇到一些广场舞大妈,然后通过嘴甜可以换得一些食物,既然没人跳舞,今晚就只能饿着肚子了。公园里又是路灯昏暗,不时从草丛里钻出一男一女,恶狠狠地看着我,再手牵手离开现场。我想我也没办法啊,你们明明都有住的地方,干嘛来公园跟我抢?终于找到了一个凉亭,我把报纸铺在长椅上,将身体放平。硬,凉,还有蚊子,这些倒是可以忍受,未知所带来的恐惧才是最不能忍的。我到底被派来到这个时代干嘛呢?我想不通。
既然睡不着,我干脆拿起报纸看了起来,就是那份免费送我的报纸,叫《舞台与银幕》,已经过期一周了,我百无聊赖地翻着,却越看越惊喜。这份报纸来自广州,主要内容就是介绍内地与香港的演艺圈新闻与动向,众所周知,当时的广州是引领中国潮流的第一线,虽然内容在我看来没那么新鲜,但对当时北方大部分人而言,这份报纸,是一扇窗,透过它可以看到一个精彩纷呈的娱乐世界。而其中有一个版块简直是天助我也,它叫流行歌曲排行榜,以周为单位统计,这代表什么?这就相当于提前告诉你考试答案啊,老师画题了你要不要背?当然要!于是我将那块排行榜小心翼翼地撕了下来,准备明天上工的时候派上用场。
剩下的报纸我全铺在身上了,既可以防蚊又勉强保暖。唉,不知另一个时空里,爸妈有没有担心还没回家的我,是不是又把我喜欢吃的菜摆好在餐桌上,等我回家就可以吃到。说到饭菜,我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不能再想了,该睡觉了。如果睡梦中,可以再穿越回去,该多好啊。
第二天上午,让我很失望,我依然在凉亭,报纸已经被露水打湿,身子骨哪儿哪儿都疼。有老人从我身边经过,我不顾他们诧异的脸,追上去问几点了?得知已经快要九点了,我赶紧冲出公园。去音像摊报到之前,我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我现在没空说,你们跟着我的行动看就知道了。
我先是推开银行大门,径直走到柜台,是的不用排号,也没多少人。我掏出银行卡,问柜员能不能取钱?他好奇地看了看卡片,问我哪来的?我急忙把银行卡夺了回来,那可是我工资卡啊,万一被没收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打了个哈哈就跑出了银行,心里仅存的一点侥幸也破灭了。
还有一件事,你们也许猜到了,昨天那个长脸男生,那个叫钱老三的人,答应今天给我尾款,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但我为了钱,必须出现!只是现在还早,我站在十字路口开始发呆,这时候要是有个老太太过马路该多好,我就可以做做好事,将她一路搀扶过去,然后再跟她讨个块儿八毛的,算是早饭钱。
可惜没有!不但没有过马路的老太太,连过马路的人都很少。现在正是上班上学时间,没人像我这么有空,可以在此处等老太太。但忽然间,我在汽车的喇叭声和自行车的铃声之中听到另外一个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吼,就像是刘欢在唱歌。我终于发现声音的源头了,那是不远处停靠在马路边的小汽车,副驾驶位一个满面通红的大哥,正在这闹市街头,有节奏地打着呼噜。
朋友,你需要代驾吗?红脸大哥慢慢睁开了眼睛,吓了一跳。在他面前,穿着与时代严重不符的我,凌乱的头发,违和的笑容,以及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带给任何人的信息都会是:这是个什么东西?红脸大哥喷着酒气问我:“你说什么?”我让自己笑得更加职业一点说:“代驾。”“什么代价?”“就是我啊,代驾。”“你什么代价?”我还能什么代价?我爱的代价!意识到自己说了超出时代的词汇,我马上换了个方式表达:“就是帮你把车开到你想去的地方。”红脸大哥问:“然后呢?”我说:“然后我下车走人啊。”红脸大哥笑了:“学雷锋做好事?”我迂回着说:“也不光是学雷锋,你也可以看情况表示一下。”红脸大哥这才明白过来,长长地“啊!”了一声:“就是要钱呗?”我立刻摇了摇头:“不用不用,请我吃顿饭就行。”
于是我开上了红脸大哥的车,手动档有些不习惯,但上路之后就好很多了。我听着红脸大哥带着酒精的口气告诉我哪里直行哪里转弯,然后在哪里停车。不是到了,是他去吐了。等他再度回到车上,脸也没那么红了,便改了方向,不回家了,直接去上班。
他上班的地方是一块工地,刚刚挖好地基。红脸大哥叫我跟他进去,三拐两绕到了一片工棚,打饭的正在收拾,见他进来,急忙叫“刘总”。刘总让他给我盛一份饭菜,自己舀了一碗粥,蹲在地上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我也不再客气,已经两顿没吃了,想装矜持胃都不同意。
刘总看着我的吃相,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也许他做这行,看过太多能吃之人了。我边吃边四下打量,突然发现了这个工地项目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