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程念念手忙脚乱下厨的日子。
她之前上网搜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菜谱,“怎么做菜又快又好吃”、“大餐半成品推荐”、“新手下厨速成”之类杂七杂八的。最后还是选择了“半成品”这条路。
她去市中心的进口生鲜超市买回了种种“二分之一半成品”、“三分之一半成品”、甚至“十分之九半成品”的肉类和菜类,以及各种水果鲜花,拿回家开始捯饬。
晚上七点半左右,天已经黑透了,程念念故意把所有明晃晃的灯都关掉,只留下客厅沙发边和餐桌附近的几盏小铜灯,也顺手焚起了一只日本鸠居堂的线香,房间里慢慢的弥漫出白檀的气味
。程念念不由的鄙视自己,暗自说道,搞的这么鬼里鬼气的,都要做噩梦。
门口响起了电子锁的声音,程念念迅速的冲到了沙发旁,拿起了一本早就准备好的“南怀瑾说禅宗”,端起书随便翻到一页。
她看到书里写着“清晨六时起床打坐,在坐中看到海上一股青烟升起,不知怎么,自己就变成一股青烟了。”她心说,起的真早。
侧耳听到门口换鞋的声音。她又看书里写到“究竟青烟是我,还是我是青烟?”外面的人踢哩塔拉的走进来了,一边低声说。
“念念,在哪呢?搞的黑乎乎的。”
她假装没听见,坐沙发上不动。南怀瑾书里写到“今晨六点十分起床打坐,没有什么境界。但安静、舒适。”
“念念,看什么书呢?”
程念念假装大吃一惊从沙发上跳起来。背转过来看身后出现的人。
“Heyman!What‘sup!”程念念震耳欲聋的大叫。
“你疯了你。”对面的人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程念念。“看什么书呢,你看的懂吗?”
“你教教我不就懂了吗?”程念念看着一袭黑衣的男人说。“别说那么多了,快来吃饭!我都快饿成一股青烟了!”
男人跟着程念念到餐厅,一脸诧异的看着桌子上装在青花瓷盘里的四样菜。
黑松露红烧肉、山核桃小牛肉、蒜香油菜心、荠菜肉丝炒年糕,另有两碟小小的果盘,里面放了几颗剥好的龙眼、荔枝、洗好的草莓、蓝莓,切好的芒果、蜜瓜。
桌子正中还有一个小冰桶,里面斜插着一瓶已经开好的白葡萄酒,酒标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男人看了一眼摆的满满当当的桌子,又去看一眼厨房角落的垃圾桶。然后拉开沉重的实木花雕餐椅,坐了下来。
“你看什么呢?那儿有啥?”程念念一脸疑惑的问。
“看看你从哪儿点的外卖。怎么把外卖袋儿扔了。”男人一脸认真的说。
“何总!我认认真真做顿饭,你咋就这么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程念念嘴要撅到天上。
“何总”淡淡笑了,伸手去夹红烧肉。
程念念从冰桶里拿出葡萄酒瓶,倒在两个葡萄酒杯里。淡琥珀色的酒散发出一点点淡淡的花香气味,若有若无的混在檀香的味道里。
“我想去大理住一个月。”程念念一边用力嚼着年糕,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
“不许去。”何总立刻反应。随后可能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强硬,给程念念夹了一块小小的牛肉后说,“大理那个地方我清楚,每年从各个地方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全是外乡人。也不是特别安全。那个地方我也不是特别熟,万一有点什么事也不好处理。再说你那个小店你不得看着点吗?”
程念念听闻,眉毛扭到了一起,语气颇为夸张,“我又不是去惹事的呀,要你处理啥嘛!再说我怎么是小店了,我那可是大生意!十好几个员工呢!那不去就不去嘛!有什么了不起!”程念念举起酒杯,“舅舅,祝你生意兴隆!”
何叶铭是程念念既亲又疏的“家人”。
程念念十岁的时候父母在一起车祸中双亡,警察从学校里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震惊到连哭都忘记应该是怎么样。
之后的法律流程应该怎么执行,葬礼应该怎么操办,对于程念念来说,完全是她十岁之外的知识领域和能力范围。
出事的第二天早上,她由于前一晚哭到难以入眠所以一直都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睁眼的时候看到有一个眉毛极浓的年轻男人坐在她的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神很复杂,有愤怒,但是更多的是悲伤。
后来她听人说,这是她继母的亲弟弟,何叶铭。何叶铭彼时在新加坡研究生毕业,正准备施展拳脚拼搏事业的时候,一个电话把他叫回了国内,留给他的是唯一的血缘亲人姐姐的死讯,和一个同样没有了任何家人的小女孩儿。
“小孩子家喝什么酒。”何叶铭看着程念念装模作样的举着葡萄酒杯,淡淡的说。
“见你一面太难了呀。我给你发短信写那么一段话,你又总是只回我两三个字。好不容易太阳见着了月亮,还不庆祝一下!干杯干杯!Cheers!Sante!”程念念缠七缠八的说着。
何叶铭被程念念逗笑了,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他环视了一下屋子的周围,基本上还是自己最初的装修,程念念住进来之后基本上在公共空间没怎么添置自己的东西。